李骥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睁着铜铃大眼正色道。
“师傅养育了我们十八年,对于我们的事是了解的透透的,就算我屁股上有几颗痣他都是清清楚楚的,可我们呢,似乎对他不曾了解过!”
“你看,以师傅的实力不说冠绝江湖,那也是差不多了,说是宗师我李骥都觉得是在侮辱师傅,他那样精通各种学艺的人,天相地势武道数学易经等等哪一样不是信手拈来的。”
“这样的人不应该在江湖中一点名头都没有,甚至我们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连师出何门我们都不清楚!”
“师傅长长都是一个表情,不够言笑,我李骥虽然是有些傻,但也知道他肯定是有心事的!”
“至于咱们那夜走的时候,师傅也的确是太反常了,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闻言,场面一下安静了下来。
徐平安吐出一口气,这些他都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想要打听一些关于可能是他的传说或是记载,可惜丝毫没有线索。
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初自己与李骥走出遥马坡的那一系列的画面。
……
数月前。
镜州城外百十里路,那有处村庄。
稀稀疏疏不多不少也有个十来家佃户,依山傍水耕种织布,且家禽不少,正儿八经算是得上镜州境内的模范了。
当时的徐平安二人还未走出遥马坡。
那里靠中间一点的位置,不高不矮的屋檐之上,当时的徐平安倚在屋脊,半敞着胸口衣襟嘴里叼着根儿野草,望着闲云野鹤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若是被那些个儒人墨客看见了,怕是要骂上一句,“多清秀个少年郎,行不端坐也不正,有辱斯文!”
“公子,快下来,你上个月才刚摔断了腿!”屋檐下门坎旁,立着一魁梧闷墩儿,穿着粗布麻衣,望着徐平安说道。
这不说还好,一说徐平安他就来气。
“噌”的一声坐了起来,不满道“:你这个闷墩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是我故意摔下来的,故意!明白吗?”
“还有,我也跟你说了无数次了,不要再喊我公子了,一股子穷文人气息!喊我侠哥儿!”说完他又瘫倒在了屋脊上,一副厌倦世俗又吊儿郎当的样子。
闷墩儿嘿嘿傻笑,神态与其身材那是差得个十万八千里,挠头道“:嘿嘿,我是个苦命人被老爷收养,教我识文断字还学了一身好功夫,公子也将我视作手足从不打骂我,我李骥已经很感恩戴德了,但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个下人,规矩可不能乱,你说是吧公子?”
徐平安又是“噌”的一声起来,满额头的黑线,正想骂他两句,但看其憨厚淳朴的样子又不忍心了。
捂住额头无奈道“:随你吧,你这家伙啥都好,就是有点憨,过两天我便行走江湖了,师傅喊你跟着我,我是真担心你被绿林好汉们给拐卖了啊!”
李骥道“:不会的,公子你忘了我可是力能举鼎,再加上有公子您这么个智慧人儿在,谁敢造次阿!”
徐平安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这家伙可是师傅亲手**出来的,单论武力江湖中怕也没几人能接得住他一拳。
念及此处,他浮想联翩,似乎都看见了自己行走江湖,李骥左拳右腿来给自己开道的美事儿了。
李骥这厮立马一声“哎呀”打破了他的臆想,扯着牛嗓子道“:完了,师傅刚才让我喊你去夫人的墓前,要跟你说话,我把正事儿给忘了。”
徐平安立马就站了起来,没了吊儿郎当样,去娘亲坟前多半是有重要的事跟自己说。
“闷墩儿,接好我。”话还没说完,他便从两人高的屋檐上一跃而下,一点不担心摔折了腿。
李骥稳稳接住,多大个活人砸在他手里,他硬是动都不带动的,稳如泰山。
徐平安走在前面,向南边山坡而去,冲后面的李骥说道“:闷墩儿你变聪明了!现在知道用内力替我卸力了,不错值得夸奖!”
李骥听闻夸奖二字,笑得像一憨憨,跟着后面直挠头。
………
南坡有树名杨柳,飞絮长青,布满了那墓地两侧。
这里常年被李归尧修剪照料,显得颇为有序整洁。
徐平安安静走去,没有半丝的轻浮相,因为他娘在那。
他的娘在生下他的夜晚,在一场风雪呜咽的夜里离开了。
此时,李归尧背着双手如一根笔直的松站在墓碑前,那墓碑上有“慈母徐氏之墓”六个大字,连个墓志铭都没有,显得有些落寂。
他没有出声,静静看着李归尧,自己的师傅好像从来都不会笑,一有时间便在此驻足,一呆就是一宿。
他也从未问过师傅与母亲的关系,更未揣测,因为这二人都是天地下最好的人,亦是对他最好的人。
“来了?”李归尧不回头,淡淡道。
他轻“嗯”了一声,随后李归尧侧开身子示意他焚香燃纸进行祭拜。
虽觉得有些反常但还是照做了,此时后面的李骥已经被李归尧一个眼神给喊走了。
良久,徐平安的脸被火光照得通红,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娘亲也记不得她的面容,可仍觉得亲切,躺在墓前大梦酣睡也不止一两次了。
幼年时,他也常来,照顾孤坟亦照顾这历代的星辰。
“现在你那都不去,就呆这里吧,让你娘亲多看看你。”李归尧轻道,一身道袍无不透露着萧索的意味。
“怎么了?”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