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天塌了有城楼顶着(下)
战战兢兢坐在沙发上的魏福音时刻关注着李月华脸上最微妙的变化。
挂在墙上的镜子向来只是摆设,此时此刻,李月华失神的望着镜子里饱经风霜的面庞,仿佛不敢相信那张眼角布满皱纹,鬓满霜华的女人是自己,她有多久没照过镜子了,粗糙的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深吸了一口冷气:“我怎么老成这个样子了。”
魏福音看着李月华一蹶不振的样子,已然湿了眼眶,她的父母和孙婷婷的父母年纪相仿,甚至比孙婷婷的父母还年轻两岁。
孙婷婷的妈妈穿着考究艳丽,上个月到理发店把直发烫成了波浪形的卷发,优雅的盘了起来,淡淡的眉下面用褐色的眉笔精心的描了一遍,一个星期敷一次面膜,李月华大概连面膜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吧。
“我每天忙的都没时间照镜子了。”李月华坚毅的脸跨了下来,在魏福音心里,她不论变成什么样子依然是她最爱最尊敬的人。
“走。”李月华整装待发,略微思索了一下,仿佛想找个人给她壮壮胆,道:“你跟我走。”
她指了指魏福音,拽了拽衣摆,把衣服上的褶皱抚平,仿佛一下子有了生活的动力,活了过来,道:“外面冷,多穿件衣服,咱们找找人,看看怎样才能把你爸救出来,这个时候可不能哭了,哭也没用。”
魏福音伸手擦擦脸颊早已干涸的眼泪,站起来,走到屋子里面一角,家里没有衣柜,平时李月华把他们常穿的衣服堆在角落里摆放的一张单人床上,魏福音在如山的衣服堆里找到一件厚厚的棉袄,套在单薄的校服外面。
这件大花棉袄是李月华特意为她做的,倾注了李月华的一针一线,李月华道:“我给你做的棉袄你怎么不穿呢,管它好看不好看,缓和就行,虽然教室里有暖气,可是上学这一路上冷。”
李月华干活是把好手,又快又麻利,可就是因为快,才导致她干活不够细致,棉袄上的针脚马虎,红色的棉线顺着针眼歪歪扭扭从衣领到下摆,勉强算是一条直线。
棉袄是李月华精心准备的,她看天气预报说今年经历的是百年一遇的寒冬,在冷空气到来之前,她仅仅用了一天就把棉袄做好了。
李月华苦口婆心相劝,在:“学校的时候也穿着吧,虽然难看,好歹不冷了。”
魏福音在心里暗暗的想:“打死也不会穿”,李月华一个劲的劝说,她像牛一样犟,魏福音也知道穿着暖和啊,可是在学校穿,就会成为老师和同学们的笑柄,同学们年纪尚轻,不懂人情世故,他们笑仅仅是觉得好玩,可老师们就不同了,他们笑容里参杂了太多的东西,让她害怕了。
推开木门,魏福音打了个冷战,缩着脖子,双手伸进袖子里,一时间无法适应眼前的黑暗,向后退了一步,扶住门框。
李月华正了正衣领,回头跟魏福玲和魏思过嘱咐道:“你们两个别害怕,我跟你二姐一会儿就回来,别关灯,听见有人说话也别开门,现在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咱家呢,你们不用怕,我去找找人,把你爸救出来,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我就跟警察说东西是老三偷的,让警察抓他去,该坐牢坐牢,该枪毙枪毙,不关你爸的事,你爸不能替他顶罪。”
“好了,都别哭了,你们以为我心里好受吗,我一个女人,哪见过这种场面,警察把你爸抓起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要把你爸枪毙呢,冷静下来想想,警察也不能胡乱抓人,他们或许只是把你爸抓过去问问话,等话问完了就没事了。”
魏福玲和魏思过止住眼泪。
见李月华重新燃起了都斗志,魏福音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的,眨了眨眼,只听“吱呀”一声,李月华推开了沉重的大铁门。
“妈,我爸会挨打吗,电棍打在身上疼不疼啊。”
魏福音小心翼翼的问,她和李月华摸黑借着记忆里的路走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
“打他也活该。”
李月华语气缓和了许多,她对魏付海的关心多于埋怨,想到魏付林给这个原本就风雨飘摇的家带来的灭顶之灾,恨恨的说:“他的好弟弟给他惹的麻烦,让他好好长长记性,看他以后还帮不帮了。”
“我爸会坐牢吗。”
李月华没有立即回应魏福音的疑问,结果怎么样不是她能够预料的。
“妈,我们找谁帮忙啊!”
魏福音的声音像一记警钟在李月华脑海里瞬息之间敲了一万遍,她茫然的滞住脚步,一时血涌上头,她竟不知该找谁帮这个忙。
魏付海春风得意的时候周围有不少狐朋狗友,对他们可以说是有求必应,每次来人,魏付海都慷慨的从鱼池里捞几条白鲢让他们带回家,现在他们落难了,也不养鱼了,那些所谓的朋友都人间蒸发了一样。
眼下魏付海遇到这样一道坎,众人躲都来不及,还指望谁能帮他们一把呢,谁沾上都会惹的一身腥。
四周静的令人不寒而栗,魏福音抬头,见周围的平房黑压压的轮廓在夜色中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狮子,她浑身一抖,伸手抓住李月华的衣角。
“走,咱们去水房找张老三,他是本地人,应该有点路子,找他打听打听你爸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