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承煜微微颔首,面上不辨喜怒,“好。”
“还有一件事。”他顿了顿,视线始终落在两人面上没有移开,“二位既然过来,一定已经做好了和她相认的准备。”
邹怡和付谦和皆是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邹怡更是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在见面之前,我想问问你们,对于过去空缺的二十余年,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封承煜目光清浅,声线平缓。
邹怡和付谦和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最后还是付谦和先开了口:“没什么想说的,千言万语都抵不上日后的表现,过去是我们亏欠了她,以后我们会加倍对她好。当然,她要是不嫌弃我们这会才姗姗来迟的话。”
“就是说,无论她过去发生什么,你们都不会追究。哪怕她闯过祸端,做过错事,你们也会替她兜着,帮她解决,让她没有后顾之忧,是么?”
封承煜微微勾起唇角,似乎是在笑,但语气分明没有半分笑意。
闻言,对面的三人都是一愣。
这话听起来有些别扭,像是丁冬身上有什么烂摊子要甩给他们挑着似的。
见他们没有立刻回答,封承煜也不着急。他端起手边的茶水,垂眸抿了一口,随即轻轻放下,目光再次扫过去,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凛冽意味。
终于,付谦和狠狠点了点头,“是!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她都是我们亲生的女儿,就算她做过什么不好的事,那也是因为我们没尽到父母该尽的责任,我们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怪她。该忏悔的人,是我们自己。”
封承煜安静地听着,末了,微微一挑眉,语意不明地问道:“哪怕她杀了人,你们也会帮忙瞒着吗?”
此语一出,气氛顿时一片死寂。
三人脸上都是一副惊诧莫名的表情,付思诺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封承煜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付谦和迟疑了片刻,才问道:“她真杀过人?”
封承煜没说话,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晦暗的讥讽。
“哪怕她真杀了人,那也是我们的亲生女儿!”邹怡放大音量冲着付谦和喊了一声,眼泪瞬间又滚落眼眶,“二十一年,我们什么义务都没尽到,谁来教她是非对错?谁教她礼数道德?就算她真杀了人,我们也是半个帮凶!”
她有些失控,声音也放大了些许,连付思诺也不自觉皱起眉来。
“妈!你冷静点。当年的事又不是你们的错,更何况,丁冬怎么可能杀人?”
他叹了一口气,看了对面的封承煜一眼,心里大概明白他想做什么,可这会也不好直接驳了他的面子。
丁冬跟着封承煜这么久,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什么都没为她做过,现在平白无故就要把人从他手里要过来,封承煜肯定多少不乐意,试探一下也是应该的。
封承煜微微抬了抬下颌,面上绽开一抹极淡的笑意。
“跟二位开个玩笑,别当真。丁冬很好。”
他这么说着,视线沉沉落在付氏夫妇身上。
不了解封承煜的人可能不知道,他这人向来帮亲不帮理,丁冬是他的人,哪怕她作奸犯科十恶不赦,他都要保着。现在乍然冒出来一对亲生父母,他不能判断他们是否能不计后果地保护丁冬,就只能事先试探一下。
听到他说是在开玩笑,邹怡脸上的表情僵了一僵,付谦和的脸色更是难看。
还没有哪个后辈能在他们面前开这种玩笑的,哪怕是留几分面子,都不会让他们这么尴尬。
“慢用,我带人下来见你们。”
封承煜却根本不理会二人难看的脸色,兀自看了一眼腕表,说了这么一句,便离开了会客厅。
房门开合,付思诺在原位坐了一会,扭头看了一眼刚刚合上的门扉,赶忙起身跟了上去。
却不想,封承煜正站在门外等着他,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跟出来。
他一手撑着走廊一侧的扶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付思诺,问:“恼羞成怒了?”
付思诺看着他,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没有,如果我是你,恐怕也会这么做。”
他知道封承煜是为了想保护丁冬才会说出那些话来试探他父母,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怎么能这么轻易被人认走?
“她倒是没看错你。”封承煜轻轻勾起唇角,视线落在付思诺脸上,“真是个玲珑心思。”
从丁冬认识付思诺的那一天起,她就一直在夸他。
可信、温柔、细心。
封承煜听在耳朵里,心里一直挺嗤之以鼻的,也没想过要细细了解付思诺。
可如今他突然成了丁冬的亲哥哥,他就不得不仔细审视一下这位“大舅哥”。
即使付思诺比他还要小上几岁。
“你照顾丁冬这么久,是我们该对你说声谢谢。”付思诺认真地看着他,语气诚恳,“你帮了她不少忙,今后如果有需要,尽管向我们开口就是了。”
“不用。”封承煜顿了顿,“不需要。”
“会需要的,温成国的事,我们也很喜闻乐见。”付思诺开口,语气笃定。
封承煜眯了眯眸子。
“温家的事我会处理,不用你们插手。”他扔下这么一句,转身便上了楼。
付思诺没有追,只在他背后说了这么一句:“早一点解决,以免夜长梦多。”
封承煜没有回头,心里却记下了。
是挺夜长梦多的。
丁冬万万没想到,认亲这么重要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