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承煜回了封宅。
寂静的深夜里,偌大的宅子清冷空寂,因为黎蔓的突发事件,所有佣人都没敢再睡觉,一个个站在客厅里小声地讨论着什么。
封承煜推门而入的时候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几个年纪偏小的女佣人还蓦地白了一张脸,担心自己刚刚说的话有没有被他听见。
但封承煜这会并没有心思去训斥她们,只是兀自上了楼,去了黎蔓的房间。
卧室依旧如他之前离开那样焕然整洁,唯一的不同是,黎蔓用来砸他的那本书此刻正散落在床边的地板上,床头柜上面,一只空空如也的药瓶倒在一边,盖子早已不知所踪。
床铺被人掀开了还没有整理,整个房间死一般的寂静。
他走近床铺,掀开枕头,在枕头下发现了黎蔓的手机。
解锁试了试,万幸,没有密码。
他先是翻了一遍收件箱,里面空空如也。
再看通话记录,最近的一条是晚上十一点打来的,是个海外的电话号码,通话记录共十分钟。
封承煜盯着那条记录看了很久,手指用力到指间发白。
随后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林森打了个电话,让他彻查这个号码。
林森正睡得迷迷糊糊,蓦然接到自家老板的这个电话,登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从床上一跃而起,恭敬从命。
挂断电话,封承煜又盯着那个电话看了很久。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打电话过去问问,对方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伤害他身边的人。
但这念头只是稍纵即逝,现在敌人在暗处,他不能打草惊蛇,因为不知道对方的手段到底如何,万一他冒进了,说不定会惹怒对方,可能导致的后果他不敢想。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的身份会揭开得那么快。这人,根本就没想藏。
————
洗过胃之后黎蔓的生命体征已经趋于稳定,但是由于吸收了不少药效,所以人还处于昏迷之中,但并没有太大的生命危险,只能等她自然醒来。
封承煜在医院守到天亮都浑然未觉,直到张姨带了早饭过来劝他休息一会,他这才发觉已经早上七点了。
“少爷,您也回去歇着吧,医生说了,夫人不会有事的。我在这守着,夫人要是醒了,我就给你打电话,不用担心。”
张姨在病床边坐下,有些心疼地看着封承煜。
她是看着他从小长到大的,一直把他当半个亲生儿子,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和黎蔓的关系又僵化下来,张姨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恨不得拽着两人的手让他们和解。
可奈何她只是一个佣人,说的话根本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更何况,她当年还站在黎蔓那边,亲手逼走了丁冬。
张姨不知道封承煜心里怪不怪自己,但这事儿多少是根刺,怎么都翻不了篇。
封承煜神色淡淡地揭开她带来的保温盒,鼻尖嗅到清香的鱼片粥的气息。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之前又顿了顿。
随即他抬眸看着张姨,语气淡漠地开了口:“您心里,是不是也在怪我呢?”
这话让张姨听得面色一骇,整个人的脸色都白了一度。
她看着封承煜没什么表情的脸,急忙否认道:“我能怪你什么啊,我知道你的性子,你自己选的路,哪怕再艰难也要走下去。我只是惋惜你跟夫人的关系,原本你俩和和气气的多好,现在闹成这样,水火不容的,实属没必要。”
封承煜垂眸,喝了一口粥,没有说话。
“我看丁冬那姑娘面相也是斯斯文文的,长得干净,挺讨喜,只是这身份太说不过去了。你就是看上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夫人也不至于动这么大肝火。”
张姨看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中不无郁结:“不是我非得在乎这门第之见,少爷,你得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本来就实在无奈,鱼和熊掌二者只能取其一,人人都有自己的不舍,都有放不下的执念。哪怕是你,恐怕也没法做到两全其美。”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封承煜安静地听着,顿觉保温盒中的鱼片粥索然无味。
他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和勺子,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我先走了,我妈要是醒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张姨看着他向来波澜不惊的脸色,一时间也没法判断自己的话他到底听进去了没,只能在心底叹了口气,说:“好,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公司的事儿能放就放放,一晚上没睡,精神肯定撑不住。”
封承煜没有多说,转身便离开了病房。
回湘馆的路上他在想,和他作对的人这么多,他从来没觉得以前那些磨难算什么事儿过,可认识丁冬之后他才猛然发现,原来他以前遇到的都不算大问题。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件事,才是最难的。
像是全世界都在和他作对似的。
时间还早,他原以为回去的时候大家都还没起床,却不想刚进门就撞见丁冬坐在客厅里望着窗外发呆。
她整个人蜷在沙发里,身上还穿着睡衣,正抱着自己的膝盖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窗口透露出来的晨光。拖鞋整整齐齐地摆在沙发前,一室的宁静中,只有寥寥几个佣人走路的时候发出的轻微声响。
他有短暂的凝滞。
注意到他的身影,丁冬回过头来看着他,扯了扯唇角,似乎有点想笑,但最终也只是僵硬地露出一个别扭的表情,开口第一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