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普顿大叫一声,后退了半步。
心里暗道糟糕,阔剑斜着向上削去,利用穆迪躲避的时机,再次连续后退了两步,离开了对方的攻击距离。
他默默感受了一下,应该没有伤及脏腑,但是剧烈的疼痛和断裂的肌肉已经开始用不上力气。
大量的失血让他的体力急剧地下降,呼吸也急促了起来,耳边听着越来越近的鸣镝心里发急,还有一些埋怨。
汉普顿自己知道,他完全不是穆迪的对手,这群常年游走于生死之间的混血杂种每一个都是亡命之徒,战斗技巧高超,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
再战下去,自己或许会死。
他用余光看着那边的两个孩子,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两只小手紧张地握在一起。
彼此支撑着身子,正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这个他们眼前唯一的希望。
这一刻,汉普顿好像看见了安娜,仿佛那只和小胖子握在一起的小手,正是安娜的。
汉普顿咬了咬牙,握紧手中的阔剑,大吼一声就和穆迪再次撞在一起。
这次硬碰硬的较量谁也没有占到便宜,穆迪后退三步,恰好被卷入手下人的战团,身上挨了几下。
汉普顿则被再次砍飞,强壮的身躯翻倒在地上,却无力支撑起来,只能一点点爬动着,试图继续挡在菲尔的前面。
原本手里的阔剑,已经布满大大小小锯齿状的豁口,残破得断成两半。
他的胸前更是模糊一片,胸铠已经被倒卷而回的阔剑震碎成几块,掉落下来,露出里面那道狰狞的伤口,从左肩直到右边的小腹,皮肉翻卷。
鲜艳的血水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几乎将汉普顿染成一个血人。
感受着胸腹间的闷痛和嗓子眼不断翻涌的甜腥,汉普顿知道,这次真的伤到内脏了,而自己恐怕也真的回不去了。
唉,这样也好。
随后他没有理会自己的伤势,只是尽力张开着自己的身躯,紧握仅剩的半截断剑,把菲尔挡在身后。
鸣镝声更近了,但汉普顿知道来不及了。
他背对着菲尔,强打着精神,忍着一阵阵失血带来的眩晕,喘着粗气。
声音沙哑地说道:“跳下去!小子。以后......”
然后,他挣扎着跪了起来,把断剑掷向穆迪,然后扑上去一把抱住对方的身体。
无论穆迪怎样凶狠地砸击劈砍,即使让汉普顿的后背模糊一片,都无法挣脱那双熊掌一样的粗糙大手。
菲尔看着围过来的匪徒,握住琳的小手,纵身一跃,就消失在黑暗的悬崖之下。
噗通、噗通,随着翻涌的水花,再也看不见了。
穆迪绝望地掰断汉普顿紧锁在一起的手指,甩开他的身子,才发现这个悍勇的巨汗早已气绝而亡。
不知是不是错觉,只有被鲜血糊满的嘴角,隐约露出一丝笑意。
一分钟之后,再次晚了一步的双胞胎兄弟,来到了这处悬崖。
穆迪依然盯着悬崖下面,仿佛那里有绝美的画卷,根本不在意渐渐聚拢的敌人。
手下的惨叫响彻在耳边,一个个倒下的身影映在暗红的双眸中,可他根本没有抬头,仿佛那些人与他无关一样。
最后,当周围的惨叫声彻底停歇下来之后,就连那只白鹰在失去一只钢爪之后,也挣扎着重新飞到了空中,发出两声凄厉的鹰啼,逃离这群可怕的钢铁怪物。
穆迪这才捡起了汉普顿断掉的那片剑尖,揣到了怀里,抬头看向同是白发的双胞胎兄弟。
已经从仅存的汉普顿手下那里问出了事情的经过,两兄弟满心愤恨,一腔邪火,正想找人发泄。
可惜,沃德族男人在陆地称王,到了水里,就成了笨重的秤砣,再加上厚重的铠甲,一时竟然无法救援。
琼斯只得命令手下沿岸追寻,才和保罗一起站到了穆迪的身前。
“有缘啊,看看你们的白发,多么熟悉啊,或许你们也是莱文森家族的孩子?”穆迪似笑非笑地说道,攀着交情,只是脸上的表情一点诚意都没有。
“......”两兄弟根本没有理会,只是双双拔出剑来。
有趣的是,他们兄弟俩使用的剑,并不是沃德族惯用的阔剑或巨剑,而是长不过1.3米,宽不过两指的细剑。
“呀呀,两个人一起啊,这可不公平。”穆迪嘲讽道。
“......”
两分钟之后,穆迪倒在地上的杂草里,浓稠的血水在他的身下漫延,无意间却与汉普顿的血液汇合到了一起。
身上无数细小的伤口,致命处却是脖颈处一左一右两道平行的割痕。
就快流干的血液让他原本就十分苍白的脸色,更加的惨白,暗红色的双眸也黯淡了几分。
只是直到失去最后一丝光彩,依然执着得望着群山之后,遥远的北方。
不提两兄弟如何的懊恼悔恨,也不提等待他们的将是布拉德怎样的滔天怒火。
悬崖下这条支流的远处,两只小生命正在滚滚的河水中浮沉飘荡,奋力挣扎着。
天色已经黑透了,在荒无人烟的大山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完全无法分辨哪里是岸边,也游不过去。
菲尔在呛了无数口水之后,才调整好自己的姿势,把已经昏厥过去的琳抱在怀里,右手环住她的脑袋,防止他溺水。
被动地祈盼湍急的水流不要把他们冲得太远,距离拯救他的人越来越远。
水很凉,可菲尔的心里却很热,热得他想要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