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一映停住了脚步,走过去用右手扶住醉汉,而这醉汉被她扶着后,脑袋晃晃悠悠的,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她低下头,想要观察他的伤口,这时醉汉忽然眯着眼看向她。
不知道是真的看清了她这副样子,还是因为酒醉的缘故,他看到曲一映苍老的脸时,就像是看见了奇丑无比的怪物,他粗鲁的大叫着,一下子将曲一映推开,让她的受了重伤的左肩撞到门扉上。
她抽着气,摸向左肩,觉得才愈合的伤口好像又全部被撕开,四肢百骸也开始蔓延着一股钻心的疼痛。
“你这丑妇!竟然还敢扶我!”
醉汉恶心地打着嗝,满面通红,指着曲一映尖叫起来,“贱人!你们这些丑妇怎敢来扶我?长得丑不说,还……还跑出来吓人,你这贱人!赶紧给我滚!”
曲一映吃痛地盯着他,没料到帮助别人反而被别人侮辱谩骂,她本打算收拾一番这没有良心的人,可看到他这副醉醺醺的模样,袖口还不断滴出血,便渐渐平息了怒气,不愿和他这种人再纠缠下去。
她拾起旁侧掉落的扫帚,走向门内,不再理会那醉汉的胡言乱语。一会儿,她正踏进门槛,头皮一阵紧绷,头发忽然被醉汉扯住,使劲往外拖。
“啊!”曲一映惨叫,伸手扶住自己的头,向后倒去。
他嘻嘻笑着,像个疯子一样,不顾曲一映痛苦的大叫,将她扯到自己的面前,瞪大眼看着她的脸,突然伸出手,极为暴力地打了她两耳光,打得曲一映眼前一片昏黑。
接着,他又狠狠捏住曲一映受伤的左肩,胡乱咒骂起来,然后又掐住她的脖子,想要掐死她。他骂的是什么,曲一映因为身体极端的疼痛没有注意听,只是总有“丑妇”二字钻进她的耳朵里。
丑妇......
她一个活生生的人,此刻就仿佛脆弱无力的小鸡,被醉汉使劲禁锢着,挣脱不开。
这时曲一映才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是那么的微弱,在自家门口都能被欺负成这样,她眼里露出泪光,心酸地想着,如今只是遮住了惊世的容颜,变得苍老了就有人像这样对她,而若是以后没了这张本就不属于她自己的脸,恐怕她在这世上,就什么都不是了。
如果她真的变丑了,恐怕现在的一切美好都会消失,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喜欢的人......颜宁是不是也会嫌弃她,再也不爱她了?
没有脸的生命,竟是那么的卑微。
漫无边际的绝望和疼痛就像无形的绳索,把曲一映紧紧地包围,她似乎失去了所以的力气,不再继续挣扎,只剩下眸子里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像洪水一样决堤而出。
突然,她却又被醉汉向前推开。
醉汉惨烈地叫了一声,像是没了线的风筝,直直向后倒去。
同时,曲一映也跌至地面,惊异的望向眼前场景,竟然看见一身白衣的褚泽站在左面,衣裳已经染血,他手里还拿着一把锋利长剑,泛着银光的剑上正一点一滴的流着鲜血。
他刚刚,杀了那个醉汉……一剑穿心。
平日里他总是一副无悲无喜的样子,除了平静还是深邃刻骨的平静,温雅的脸上从未露出过任何多余的情绪,现在却是眼睛通红,神情异常冷漠。
他笔直的身躯走向醉汉的尸体旁,似乎是在盯着一个极为憎恨的仇人。
几息后,褚泽将视线移向已经吓得说不出话的曲一映,冰冷的神情忽然柔和下来,他将手里带血的剑扔到地面,来到她的眼前,蹲下身轻声道,“你没事吧?”
他又看了看她已经开始出血的左肩,拧着眉道,“伤口是不是很疼?不用害怕,我马上给你重新包扎。”
曲一映一下子突然遭遇两起意外事故,没吓傻就已经很好了,她瘫坐在地面,身子不断颤抖。
褚泽将浑身颤抖的曲一映扶向药铺里,可能是不愿让她看见自己搬运尸体那副无情狼狈的模样,还将她送到了她的房间,安慰嘱咐她不要出来。
曲一映恐惧失神地蹲在床上的角落里,额头上浸满了汗水,满脑子都是那个醉汉倒地的场景。
伍大夫他……身为救命治病的大夫,刚刚居然为她杀了人……
她精神恍惚,浑浑噩噩地瑟缩在角落里,像一只可怜的野猫,使劲把自己的头钻到被子中,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发生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
渐渐的,有一只手温柔地拂开了遮挡住光线的被子,曲一映感受到光亮,却还是紧闭双眼,不敢睁开。
褚泽看到她害怕的样子,慢慢地将不断抽搐的她拥入怀里。
他对她轻轻说道,声音宛若春风,极轻极柔,“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来承担,你只需忘记这件事情便好。”
感觉到言语和怀里的温暖,异常恐慌的曲一映才敢睁开眼。
她望着褚泽柔和的面庞,呆了半响,又低下头看了看他宽广的胸怀。他正将她紧紧地搂住,替她遮挡一切的风雨。她哽咽起来,眼里流出泪水,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泪珠也顺着他的肩膀滑向心房。
她一直哭,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哭着哭着还细声说道,“你……你是大夫,怎么可以杀人……要是那个醉汉的家人找来,或者万一刚刚被别人看见了……”
曲一映始终觉得人命不分贵贱,大家都是平等的。但南楚虽然爱好风雅,不喜杀戮,但这里毕竟是奴隶制国家,要打要杀,都是主人说了算,一条人命,有时还没有一袋米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