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亦寒凝眉环顾了四下里的地势,良久才道:“此处并不适合正面对决,他们既然在高处也奈何我们不得,想来也不敢下来同我们激战。毕竟他们同我们素不相识,不了解我们的深浅,恐怕早被我们的这一手段吓得退缩了。”
听了慕亦寒的断言,叶芸儿才稍稍放下了心,连连拍着胸脯道;“还好还好,不然我还真的担心他们下来呢。”
“怎么,你也有害怕的时候?”慕亦寒含笑看着她打趣。
叶芸儿努了努嘴,“我倒是不怕啦,只是害怕对方人多势众,我们无暇顾及蝉儿,叫她生出来不测而已。”
说着,她将目光瞥向蝉儿所在的马车,眸光里的担忧再是明显不过。
这一份柔情顺着她的手,也传染到了慕亦寒这边。他愈发将她的手攥得紧紧,没有说什么,可那情意绵绵却真真切切地在他们的掌心里。
好容易走出了山谷,眼前豁然开朗时,众人的心也跟着敞开落地,彻底舒了一口气。
又走了一段路程,众人途径一座村庄,便在里面的民宅里歇宿。
慕亦寒同叶芸儿所逗留的民宅里只有一对老夫妇。老夫妇很热情,拿出红薯芋头、萝卜青菜等的存货招待客人们,还执意不肯要他们给的钱。
叶芸儿过来帮老妇人择菜做饭,始终不见她的儿女们出现,便纳闷地问道:“大娘,您的儿女们呢,他们出去做工了吗?”
听叶芸儿问及此事,老妇人当即便黯然了神情,垂头抹起眼泪来,“别提啦,我同老伴先前生养了两个男孩儿呢,全都养到了二十几岁。只因近两年匪乱横生,边疆战士不够用的,他们被官府抓去从军去了。不成想,在一次剿匪的时候,他两个双双惨死,儿媳妇也带着孩子从此改嫁,只留下了我们老两口……”
见老妇人原来也是有故事的可怜人,叶芸儿悲从中来,却不知该如何宽慰才好。
“那些土匪也来这村里抢劫吗?”叶芸儿为避免老妇人感伤,只好转移了话题。
老妇人抹去了眼泪,又是沉叹一声,“他们时常来呢,来得快去得也快,待官兵来了他们早就逃得没有踪影了。他们来了我们也不敢招惹,只有乖乖交出些粮食才能保住性命。”
“这群恶匪真可恶。”虽然这句话被叶芸儿常挂在嘴边,可这会儿说起来依旧叫她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如同扯断手里的芹菜一般,将他们一股脑儿地全部端掉。
“要说这土匪可恶是可恶,不过那头头其实说起来也怪可怜的。”老妇人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却提起了叶芸儿的兴致。
受害的人能替那害死了自己儿子,又抢夺自己口粮的罪魁祸首讲情,也算难得。
“他如何可怜法?”
老妇人停住手中切菜的动作,娓娓道来,“这一片地区时常出入两三伙匪徒,其中有一伙的头目是我们村的,名叫瞿三。”
“这瞿三原本的家境其实是不错的,他父亲在县里曾经开了一家武官,自小辅导他习武。虽然他爹时常打骂他,可他母亲却是极慈祥温柔的一个人,他也极恋他的母亲。”
“这种好日子直到五年前彻底到了头。那还是因为他父亲武官里的一名教官打死了朝廷中一名高官的子嗣,他父亲替那教官说情还打伤了前来捉教官的官差,这一下上面的连带着他们家也给整治了。不仅将他父亲抓起来判了刑,罚他去边疆做苦力,还连带着将他母亲捉去外地做了官妓,只是听说他母亲在去时的路上便投河自尽了。”
“这一家只留下了瞿三自己,他从此不服管教,更因憎恨朝廷接受了一方恶匪的蛊惑,进山里当了二当家的。这后来不知怎的他又成了大当家的,招兵买马把山头势力越做越大,也就成了这方圆几百里最大的一支匪寇。”
老妇人说到此处,又滚出了泪滴,愈发感叹着道:“我们有一次还远远地看见他来村外祭拜自己的父母,哭得那叫一个悲苦!我们都知道,他无时无刻不在恨着那帮残害他父母,令他家破人亡的人,据说连带着整个朝廷他都想着要一举推翻呢。”
说来说去,原来不过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啊?
也怪不得这些受害的百姓要反过来可怜他一把了。
叶芸儿默默无言,等同慕亦寒两个待在一处时,方才将听来的悉数告诉给了他。
“这种事情不乏其数,我也早就见怪不怪的了。”慕亦寒微微叹息着道,“若是法制不改,朝中奸佞不除,匪类即使赶尽杀绝,这天下也终归还是没有太平的一日。”
叶芸儿若有所思,“我本以为如今个皇上治理得天下足够盛世太平的了,可那也只是管中窥豹而已,来到这西南,我才知远非自己所想的那样简单。”
“即使是在你那清风县,又何尝不是官官相护,官商勾结,给百姓们征收的赋税不堪重负呢?”慕亦寒淡淡地说着,眸光中却是一片满溢出来的讽刺。
叶芸儿细想之下,顿觉还真是这样。
只不过东面经济较为繁荣,官民矛盾也比较隐蔽,民众们还没有被逼迫到落山为寇,烧杀抢劫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若是能得一明主,可真是百姓们的福气了。”叶芸儿喃喃低语,感慨百姓们生不逢时。
慕亦寒眸光中闪烁了一下,不置可否。
这边正在聊着,卷儿却趁着院落里无人时,悄悄溜入了灶间。
她见老妇人刚刚出去,灶房里还在煮着一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