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没有回答墨公的问题,默默回复着真元。
墨公离开废墟向雪地里走去,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细洞再次绽开,射出无数道血箭。
他似乎全无感觉,走到景天身前才停下脚步。
他感受着生机的流失以及天空里那道玄机的淡去,想起景天先前那句回首往事的话,不禁有些怅然。
这种怅然不是悔意,因为他两件事情都想做,既想看到天空里那边的画面,又希望人族的未来很美。
他只是有些遗憾,这两件事情同时出现,让他不得不做出选择。
最终他没有拔剑,只能说是错过,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对天空那边还是有种本能的畏惧。
墨公对景天说道:“可惜的是,我们往往只能选择一次。”
景天说道:“是的,这是很遗憾的事情。”
墨公没有再说什么,缓缓坐倒在雪地里,抬起袖子擦掉脸上的血珠,然后闭上眼睛,就此告别。
风雪早消,一片安静。
白青封住自己流血的断臂处,把轮椅转了过来。
郭逸怀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浓眉挑得极高,代表着极大的疑惑,对景天说道:“你到底怕我猜到什么?”
景天说道:“你已经猜到,但我不会承认,所以不要再说了,死吧。”
郭逸怀的眼里生出遗憾的神情,然后笑了笑,脑袋一歪,呼吸就此断绝。
方岳从废墟里艰难地坐起身来,喘息着说道:“有些疼。”
他的胸口那道血洞极大,看着很恐怖,可以想见其痛苦。
墨公的境界实力太强,如果不是剑被他用如此血腥的方法锁住,景天也很难如此顺利地杀死他。
方岳看着景天说道:“我的任务完成了,只能剩下你了。”
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墨公死了,那么无人在能够威胁到景天了,方岳其实说的也对。
景天作为楚国皇帝,但在皇宫里杀死领旨而来的靖王世子,事后必然引发轩然大波。
方岳做为他的贴身侍卫,终究是要死的。
景天柔声说道:“不,我不会让你死的,后面的风景还很精彩,你的陪着我一起看看。”
他的手一翻一枚丹药出现在方岳眼前,散发着浓郁的药香。
方岳艰难的看了一眼景天,看到他眼中的笑意,艰难的吞了一口吐沫,结果丹药吞了下去。
白青伤势虽重,生命无忧,作为幻境里极出名的刺客,想必有办法逃离皇宫。
他看着方岳闭目养伤,有点感叹地说掉:“我跟他的约定完成了,但是我却发现,你才是哪个最厉害的,我杀不死你,也不想被你杀,我该怎么办?”
景天说道:“我不杀你,你就不用死,或许活着看看,也许回头更有意思。”
白青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景天,随后翻墙而去,消失在风雪中。
……
宫门里的这段安静,对宫门外的人带去了难以想象的焦虑,陈大学士再也无法就这样等下去。
轰的一声巨响,宫门被禁军用重木撞开。
陈大学士挥袖斥开左右的劝阻,当先进入,看着眼前的画面,神情骤变,转身命令所有人退下,不得擅入。
大臣与禁军们遵命退下,用布幔隔绝了内外的视线,大学士脸色冷厉看着这些事情做完,才再次转过身来。
看着雪地上的血水还有那些惨不忍睹的画面,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身体微微摇晃,喃喃说道:“何必如此?”
墨公坐在地上,浑身是血,闭着眼睛,已然死去。
靖王世子坐在轮椅里,歪着头,已经没了呼吸。
那个与陛下寸步不离的黑衣侍卫,浑身浴血的坐在废墟之内,似乎伤的很重。
陈大学士走到景天身前,只是如此短的距离,便用去了很多力气,脸上的皱纹深了很多,仿佛老了好几岁。
景天神情淡漠说道:“靖王世子勾结墨公行刺朕,但却功败垂成没有成功。”
大学士自然知道这不是实情,陛下只是给自己一个说法,苦笑说道:“陛下……您为何要这般做?”
景天说道:“靖王世子猜到了我的一些想法,所以他必须死。”
大学士痛苦说道:“此事一出,靖王或者投赵,或者投秦反了,楚国再难问鼎天下,陛下难道不在意?”
景天说道:“皇宫外闹事的那些书生百姓,你应该很清楚他们在想什么。畏战避战没有错,是人之常情,但若想问鼎天下,只凭楚人不可行。”
楚国太平日久,民风阴柔,都只想着被妥善安好,细心保存,免他苦,免他四下流离,免他无枝可依。
这样的子民,只适合用来做子民,别的任何事情都不行。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这些都可以改变。”
大学士看着景天语重心长说道:“我虽然老了,但陛下您还年轻啊。”
景天说道:“我只能改变身边的一些人,不能也不想改变世间所有人,太累,而且麻烦。”
……
雪宫暗杀,都城生乱,有很多麻烦的后续需要处理,陈大学士顾不得累,匆匆离开宫殿,自然没忘了吩咐人把雪地里的血水与尸体清理干净,就像多年前井九在晨光里遇到第一次暗杀那样。
皇城外的骚乱、都城里的暗杀与放火,都被尽数镇压,满城尽是哭声与痛骂声。
那些担心靖王世子安危的书生与百姓,被禁军逐散后,自然传播了很多流言,对景天颇为不利。
比如雪空里的那些雷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