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红药三人入幻境赏灯,有人便向关人下了战帖。帖子是翅九送来的,落款处留了人名,写着——鹧鸪山、叔子柳。
听妖族老祖讲起。此人以绿柳之身觉道,才情无双。是近十年来,小辈之中声名最盛一人。
妖族祖殿有位老瞎子,好睡觉好神游,一梦千年,通晓周天之事,曾以见闻编撰九州榜,千年一增补,以此为乐。每座州各有一榜,此外还有一张总榜秘不示人,故而称其为九州十榜。
那叔子柳本是籍籍无名之辈,不过自打六年前起,此人一路挑战麟州‘地榜’,自‘地字一百号’逐一往前挑战,六年以来,竟无败绩,如今已战到‘地字四十六号’。地字榜又称千岁榜,千年一换,榜上之人皆为千岁以下的年轻一辈。放眼浩瀚妖州,能够排入前百位的,哪个不是当世天骄。此人能以白身屠榜,五十余战全胜,鹧鸪山叔子柳之名,顿时天下皆知。
关人想不明白,他又未在榜上,那叔子柳何故却来挑战他?
妖族老祖解释道:“原因有二,其一,那叔子柳与你同路,也是修行念力之人。其二便是翅九。”
关人皱起眉头:“昨日我与那翅九已经比过一场,他为何又来纠缠?”
妖族老祖道:“翅九此人生性自负,在你手底下败了一回,从此便有了心结,往后修行一途恐怕很难再有进境,于是便想借他人之手除掉你。”
红药将战帖往桌子上一仍,气鼓鼓的道:“哼,当我碧树岭好欺负吗?来了一波有一波。这回任他是谁来挑战,咱们只管不应,若是胆敢寻上门来,便叫叔叔打断他的腿。管叫他来一个折一个,来两个折一双。”
妖族老祖灌了口酒,悻悻的道:“让我老人家对一个小辈出手,真要传出去,我老人家还怎么继续在妖土立足?”
红药气道:“他不是你徒弟么?你这做师父的,还能瞧着自己的徒弟送死不成?”
妖族老祖连忙摇头否认道:“我几时答应要收他做徒弟了?少听旁人瞎说。”
关人瞥了一眼桌上的战帖,目光一触,心中陡生悸动之感。他走上前抄起帖子,一展极长,倒像是一幅小画,其上文字寥寥无几,空白处却勾勒出一株瘦柳,长丝轻柔飘逸。
只是这么瞧了一眼,蓦地,万千柳丝如细蛇一般从画中钻出,缠向关人手臂。
关人一惊,帖子失手落地,冒出来的柳条纷纷钻入土下,刹那之间又拔地而起,壮大成参天巨树。
关人四下一望,只见柳林如海,广无尽头,心中骇然,暗道:“幻境?”
柳丝低垂,粗如儿臂,当空扭曲乱舞。
关人忽闻背后响起‘嘶嘶’声,回身看时,一根柳条末端忽的裂开一张满是尖牙的大口,猛然扑来。关人避之不及,被咬中左肩,随后无数张大口嘶嘶的叫着,将其吞没。
叔子柳的声音,自天际传来,如黄钟大吕一般,十分宏盛,嗤笑道:“就这?”
纠缠的柳条之中响起关人的声音,听来很是平静:“这便是阁下的念想世界吗?领教了。也请阁下来我这儿坐坐。”
轰的一声,大地揺颤,青石板路以关人为中心向西面铺开伸展,柳海顿时被清理出一片‘小岛’。关人身姿笔立,脚底下轰隆隆拔起一座小楼,将关人举至半空,楼前悬有一块牌匾,上书三字为‘望江楼’。
一楼起,随即万楼皆起,一座城池岿然耸立。
叔子柳的声音再次响起:“嗯,有点儿意思。”
一阵暖风吹袭天地,整片柳海蓦然而白。风一刮,漫天白花花的柳絮纷纷飘向城池。
关人立身望江楼顶,迎着四合涌来的‘鹅毛大雪’挥起袍袖,刹那之间,万幢房宅同时揭去屋瓦,缓缓浮上高天,一阵哗啦啦的声响之中,瓦片紧密排布,严丝合缝,将整城池封闭其中,半点天光不透。
叮叮叮。
柳絮落下来,如同下了一场冰雹,砸在瓦片之上,叮当作响。
‘冰雹’越来越密,瓦片上一现裂纹,便立马破碎,柳絮从破口中落地生根,转眼间冒出嫩芽。
关人冷声道:“我的地界,不生他人之物。”话一出口,新芽立时枯死。
天际传来笑声:“呵呵,好强的愿力。”
‘冰雹’落势更猛,数息之间,罩在城池上空的瓦片已半点无存。
柳絮飘入城中,经风一吹,聚成十数个生有手脚的七八丈巨人,分散于城南城北城东城西,一脚便可将屋舍踏为废墟,于是城中各处烟尘滚滚,瓦砾纷飞。
关人伸手指向河边落日,随后向东一划,天色亮了又暗。东方天际绽放曦光,晨鸡报晓,城中各处渐渐升起炊烟。
关人拱手一礼道:“借诸位炉中火一用。”
言毕,各家各户灶底顿时一暗,焰火顺着烟囱冲天而上,聚百而千,千而万。万户人家,各借一缕炉中火,聚为四条赤蛟,通体燃烧烈焰,扑向柳絮巨人。二者一触即燃,经风一吹,火势更大,焰高四五尺。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剩下的柳絮巨人非但不躲不逃,反而前赴后继朝着赤蛟直扑而去。
关人心知此事必不简单,却又猜不出其中原委。
叔子柳嗤笑道:“怎么,猜不透吗?那我来给你补上一课。杨柳木生炉中火,火焚木而生土。.”
说话间,柳絮巨人焚出的灰烬之中,悄悄钻出了嫩芽,随即开始疯长。
叔子柳道:“以我之木,焚我之土。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