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先前不同,当下的地宫里一片灯火通明。
路一直延伸向下,两边布置的所有机关暗道如今正全部裸暴露在三人眼前,散落一地的凌乱痕迹时刻不忘提醒他们这里之前已有人来过。
脚下的地面上密密麻麻插着无数箭矢,数量多到让人难以落脚。
这些箭矢尾端的装饰让它们看上去更像是一株株从地底下生长出来的奇怪植物。诞生在暗无天日的地宫里,一直像这样不为人所知的肆意生长着,默默等待被谁发现的那一天。
不过倒是很好的路引。
汤小白三人跟着箭矢的分布一路往里走。
既然对方将他们引到这里,就绝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开。还不如直接跟着对方的引导走,省时省力。
三人越走越发现这地宫很大,其中花园殿宇,亭台楼阁,一样不少,比起皇宫的规模来也不遑多让。甚至可以说这就是将皇宫原封不动照搬到了地下。
唯一与皇宫不同的是,这里并无活物,到处都是金灿灿一片。
花坛里开着金色的花,花瓣薄如蝉翼,叶间脉络清晰可见,巧拙天工。
地上行走着的金色宫女,眉眼细致入微,衣角翩跹,仿佛这一刻真的有风吹过。
屋檐上落着的几只金色麻雀正在奋力争抢着一条虫,炸起翅膀,羽毛倒竖,眼看着一场掐架势在必行。
三人一路走来,见地宫里诸多奇景,每一处的布置皆是独出心裁,别具一格,心里忍不住感叹。
那马圈里饲养的一匹匹骏马,御膳房外堆的柴和晒干的香草,手拿拂尘的太监,浣衣局外正在晾衣服的宫女,巡逻的一队队御林军……每一件每一样,皆是栩栩如生,仿佛是真正活着,并且还将以这样的方式继续存活下去一样。
很难想象建造这样大的一个地宫,背后究竟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三人跟随箭矢指引,走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穿过前面几座华美宫殿,箭矢将他们一路带至到一处偏僻不起眼的院落前。
看布局应该是后宫某个低阶嫔妃的寝殿,只是不知对方为何要引他们来此处。
难道是这个嫔妃与妖族有什么关联?
三人决定分散开在殿中找寻线索。
“在这里。”蹲在一棵金树下的景郁忽然开口唤另外两人。
那棵树下落着一张毛皮,看样子是只猫的。
毛皮呈风干状态,应该已经死很久了,只是不知为何会被人放在这地宫里。
“查一下这嫔妃的身份。”汤小白道。
既然和猫有关,就不会是巧合。
玄圭起身,四处看了圈,院中已没有太多线索,干脆推开了寝殿的大门。
一股灰尘扑面而来,呛得他打了个喷嚏。
与外面金光灿灿的华美不同,这屋子里面到处是陈年的血迹和落灰,整个内里破败不堪,桌椅部件摆设倒了一地,像是很久以前在这里曾发生过一场血战。
玄圭踏进门,在房间里四处打量,目光忽然撞见正前方一个铜镜,而铜镜里除了他,还有另外一张脸……
那张脸就站在他的身后。
屋外汤小白和景郁只听见玄圭在里面扯着嗓子大吼一声“我日。”
“…这女人到底为什么会被放在门后这种奇怪的位置啊!”玄圭暴跳如雷,想起刚才就是这张金色的带着吊诡的哭脸把他吓到人前如此失态,愈发气不打一处来。
“这女人……”汤小白看着那熟悉的金像有些怔怔,似乎有点像赵月九啊。
虽然衣饰年纪与赵月九不同,但仔细辨认,还是不难看出这人的脸和赵月九极为肖像。
“你们看。”
景郁走过屏风看了眼,又退出来,刷一下将房间隔断的屏风彻底推开——屏风后的地面上整整齐齐躺着五具干尸,墙壁上被人用血写满了整面墙的同一句话杀猫者不得好死。
血迹已经干涸,呈现一种暗沉的黑红色,饶是如此,眼前的场景依旧足够触目惊心,可以想象当时事情发生时这里是怎样一副惨状。
汤小白走过去查看排布在地上的五具尸体,这些尸体有老有少,皆为女性,年纪最大的约五十岁,年纪最小的大概十来岁的样子。
“这些人不是同一天死的。”汤小白判断道,“中间应该间隔了至少二十年或者更久。”
她皱眉检查着,第一具尸体应该死有至少二百年了,最后一具尸体则就在二十年前。
究竟是什么人,会百年间不断选在这里杀人……
而对方将他们引来这里,到底要说什么?
她沉默思索,总觉得似乎漏掉了什么关键细节。
玄圭对尸体不感兴趣,看了一眼就走开了,此时正细细观察着外面那个镀金的人,啧啧道,“这人真是奇怪,我看着地宫里别的金人都是笑模样,怎么它却在哭呢?”
在哭……
在哭?
赵月九!
汤小白猛然忆起在皇宫时皇后说过的一句话。
猫是一种执念很深的动物。
杀了猫的人,七生七世都会不得善终。
汤小白看着地上五具干尸,转身疾步走回门后那座赵月九的金像前。
如玄圭所说,这座人像确实在哭,而且五官扭曲,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汤小白让玄圭站远一些,手上捏了个诀,直接将几道冰凌打入,人像上开始爬满裂缝,随着咯嘣几声轻响,下一秒金箔和泥土就被尽数剥落,露出里面一个唇红齿白的女人来。
女人和赵月九生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