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孟平送走了几位兄弟之后令新儿和巧儿去耳房休息,他盘腿坐在墨花院卧房的床上,脑中回荡着老和尚让他背的《孟子》。
一想到老和尚,顾孟平的心里添了忧愁。
也不知老和尚好不好?有没有按时进饭?
还有义净和盈袖……
他下山时骗盈袖说出来几天,还要回去的。
也不知盈袖见他几天不回,会不会哭泣?
他这里东想西想,转眼天色已暗。
到了晚饭时间。
顾孟平在床上打坐,又在思索,倒未觉得如何饥饿,可是耳房中的新儿和巧儿却饿了。
新儿年纪比巧儿大,亦比她高出小半个头来,行为处事便比巧儿乖觉些。她透过耳房的窗棂往院门处看了一眼,见到墨花院内外安安静静的,仿佛只有他们主仆三人似的。即没掌灯婆子过来掌灯,也没婆子小厮站在院门处做迎来送往。
早就知道谢四奶奶根本就不重视这个庶子,要不然也会将他在山上一留十二年。
如今五少爷回来了,却将他安排到了离元如居最远的墨花院。
想到这里,新儿不由叹了口气。
她是家生子,为了能让她入府服侍少爷,娘老子没少花银子。本以为能到六少爷的逸兴院,没有想到却来了墨花院……
何时是出头之日啊?
也罢了,即来之则安之。以后好好服侍五少爷,少言少语多做事,将来求五少爷恩典,能嫁个家生子就是她这一辈子的荣华了。
坐在她旁边一直滔滔不绝的巧儿却没有这么多心思,她以前是遂平县范府的粗使丫鬟,因被人牵连发卖,对能留在顾府做丫鬟甚是满意。尤其是听到嬷嬷说她可以服侍五少爷,心中更是雀跃,对未来充满憧憬,话就不免多了起来。
范家是遂平县的大族,族中子弟多是举人和秀才。先帝爷还在时,曾出了正五品的县令。若不是年纪大了,做不了几年县令,只怕范家比现在还要厉害。
只是新儿却是闷葫芦,任她怎么说也只是嗯呀啊呀地附和,她说了一下午口干舌燥的却连口水也没有喝上。眼见得临到天黑也没能吃上一顿饭,不由不满起来。
“说起范府就不能不说范府的饭菜,听说是从杨州特意请来的……我在那里做丫鬟的时候,酉时初(下午17点)就用饭了……哎呀,咱们在院子里站了一天,早中饭可都还没吃呢?”说到这里,巧儿转首看向新儿,“姐姐,我怎么看这个院子里好像没有人管似的,你们咱们到这墨花院里的这位少爷,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四太太对他不闻不问的?我听说他是妾生的今天第一次回家,到底是真还是假?”
“巧儿妹子混说些什么呢?我们做婢子的只要服侍好少爷即可,几时轮到咱们嚼少爷们的舌头了?”新儿哼了一声,肚子却不争气的鸣叫了起来。
巧儿先是一愣,而后指着新儿的肚子失声轻笑。
一刹那,新儿的脸如同火烧云似的涨红了起来,又气又怒。
啐了巧儿一口,转过脸去。
巧儿先是吃吃地笑,而后乐不可支,最后干脆指着新儿大笑起来。
……
两个婢子在耳房里的争斗顾孟平自然不知道,他打坐完毕之后随口吃了灶房里送来的饭菜,便将新儿和巧儿唤到了正房说话。
顾孟平淡笑道:“我才从外面回来,对家里的情形不熟悉,不知道两位姐姐是家生的,还是从外面过来的?除了两位姐姐之外,这墨花院中可还有其他人在?”
听到他这样问,新儿踌躇了下,余光瞟到蠢蠢欲动的巧儿,微微垂下头去。
巧儿却是向前一步,清清脆脆地道:“回五少爷的话,婢子叫巧儿,是新近从外面进来的,以前是在范家服侍……”她说着话,大着胆子往上抬了抬眼睛,见到顾孟平面容清秀俊逸又笑得和善,说话的声音也愈发的柔媚起来,眉眼间带了丝妖娆,“婢子以前做的就是端茶倒水,铺房叠被的事情,若是五少爷不嫌弃……”
她蓦地低下头上,脸上飞起一团红云。
新儿勾了勾嘴角,将头垂得更低一些,眼睛只往自己的裙角上瞅。
顾孟平顿时没了和她说话的兴致,脸上的笑意却越愈发和善,“即如此,便好。你站了一天想必累了,就先下去歇息,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眼见得巧儿欢天喜地的退下,顾孟平看向了低眉顺眼的新儿。
“你是府里的家生子?”顾孟平笑着,眼睛望向新儿。
新儿一改下午在院中的毛燥和笨拙,矮身福了一福,答了声是。
顾孟平眼中闪烁了下,视线在她身上停了停。
那个巧儿明显就不是一个本分温顺,且听她的话是新近才从范府放出来的。顾孟平不是小孩子,自然是知道高门大户里很少会放出来丫鬟婆子,若是放出来的不外乎是府里出了事故,丫鬟婆子卷入其间。
而这个新儿,白日里看着她毛毛燥燥的,可是仔细一瞧却能发现她是个心里有主意的。
谢氏如此安排,想必是想看看自己到底会怎么用她们?
顾孟平浅笑,“即是家生子,想必姐姐也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那我就不虚言了。我是个喜欢清净不喜人扰的,平日里只是打打坐,看看经书。依现在的情形,我的身边说不得便只有你们俩个,诸事繁杂,若是有什么事情,姐姐只管替我拿个主意,遇到大事再来回我便是。”言下之意,却是将整个墨花院托付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