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净如换上拖鞋就进了屋,她没有象往常一样为邱风找拖鞋。
邱风悄悄地叹气,只好打开鞋柜自己找。突然,角落里一双擦得干干净净的女式皮鞋闪进他眼底。
这双鞋,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它曾经穿在李玉筠的脚上,他曾经欣喜地称赞它太合适她的气质了,就象公主的水晶鞋,是专门为她而设计的。
那双鞋,是他买给李玉筠的!
他刚刚沉下去的怒气,突然间又莫名地暴发了出来。他拿出那双鞋,狠狠地扔在地上。
许净如听到身后一声脆响,诧异地回头,看到邱风脸上的暴怒,和那双扔在地上的皮鞋,蓦然间明白他的怒气从何而来。
她却奇异地平静着,等待着,在经过了这么多次,心早就被狠狠地划得鲜血淋漓,亦祼祼地疼着。
她等着,看看接下来会是什么风暴。
“她居然送你这个?李玉筠,居然送你这个?”他咬着牙,指着地上的鞋子,质问着。
她点头,平静地望着他。
“你居然也收下?你没有自尊吗?穷疯了吗?”他压抑着,握紧拳头,“人家不要的东西,你都要检回来吗?”
许净如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凌乱,一团迷雾蒙在心头,望着他的目光突然闪了闪,尖锐地问道:“我都还没有说这是弟妹给的鞋子,你怎么就知道了?”
邱风听到她的问话,心头一堵,他痛苦地捶了捶胸口,望着她说不出话来,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满腔的怒气再也发不出来,聪明地选择沉默。
许净如却走到他面前,将那双鞋子拾了起来,“这双鞋,我从来就没打算要穿它。我是很穷,穷疯了,穷得上不起大学,”她眼里泪光闪动,讽刺地继续说着,尖锐而痛楚:“但我有你这样有钱的丈夫,我怎么会穿别人不要的鞋子?”
她绝然转身,将鞋扔进了垃圾桶里,走进客房,关上房门。
那声关门声,震得邱风脑袋轰鸣,他狠狠地一拳砸在墙壁上,真想把头也在墙上撞几下。
.
两个房间里的人,和衣躺在床上,脑袋都奇异地清醒着。
许净如瞪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刚才盈眶的泪水,居然奇怪地没有流下来。
几个月的婚姻,让她有种虚脱般的疲累感。
邱风也睁大眼睛,瞪着窗口朦胧夜色。
心头闪过一些乱糟糟的情绪,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
第二天,许净如仍然起得很早,仍然到厨房里做早餐。
主卧室的门是敞开着的,她不知道是他没有关,还是已经出去了,她没有过去察看。
今天早晨她做的是西式早餐。仍然有煎蛋,只是粥换成了吐丝。
她仍然做得细致而认真,让自己乱糟糟的脑袋没有一丝空隙来回忆和悲伤。
这是她选择的婚姻,她选择的男人。
为了妈妈,她必须坚持下去。
.
邱风拼命地跑着,穿着白色运动服的身影在早晨冰冷的寒风里迅速掠过人行道,掠过街角,跑进小区大门,再绕着大厦转了半圈,终于回到他必须走进的大门前。
他已经跑得全身是汗,顺着额头流下脸颊,他胡乱了抹了抹,走进大厦的玻璃大门,穿过大堂,进了电梯。
靠在电梯冰冷的墙壁上,他木然望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数字。
她在做什么呢?会不会他回到家里,她却已经离开?
这一次,他心里突然很没底。
电梯停下,他跨了出来,转个角,便看到家门,他犹豫了一下,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拉开门时,他有了片刻的停顿,仔细地听着屋里的动静,突然闻到一股烤面包的香味,他心里一阵喜悦,迅速地穿过客厅,进了厨房。
看到她已经将做好的煎蛋摆上了餐桌,在原来的老位置,一式两份。她手上还正在烤着吐司。
“早上好。”她轻轻打着招呼,回头望了望他。原来她已经知道他回来了。
“早。”邱风盯着她,她脸上表情并没有特别的不同,只是眼睛稍稍红肿着,是她哭过的痕迹。
邱风懊恼地,想要说句道歉的话,却盘旋着,不知道先说哪句。
“洗手吃早饭了。”她说,语气温婉轻盈。
“好。”他愣愣地点头,走到水槽边洗手,偏头看她将烤好的吐司放到盘子上,端上了桌,摆在黄油碟子旁边。
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他洗好了手,坐在她的对面。
他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暗暗感谢上天,她居然没有走掉。突然间,他不能想象,如果她走掉了,他会怎么办。
“今天要加班吗?”她突然问,有意打破沉默。
他拿过吐司,涂上黄油,“不用。今天在家。”他突然感觉,“家”这个字,让人觉得很温暖。
她也拿过吐司,但她不喜欢黄油,在面包上涂了些蜂蜜,浓浓的蜜香飘散开来。
气氛又沉默下来。
许净如今天吃早饭的速度很快,邱风却很慢。
他忍不住问:“你今天要去哪里?”
她把自己的空盘子收走,“今天哪里也不去,拆洗被子。”她淡淡地回答。
“我要帮忙吗?”他问,目光追着她。
许净如也洗了手,走出厨房,“这种事不用男人插手。”
她走出去了,他回过头,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她没有打算要走,看来是他想多了。
.
一个屋子里的两个人,相敬如宾。日子过得平淡无波,却也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