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元凡死了。
他是被变成尸傀的元殊活活咬死的!
厉舟用符箓镇住了噬血后失控的元殊,便离开了宁府,吩咐门下弟子前往清塘村后的天坑,去寻找失踪的百姓。他心里还存着那么一点点希望,希望元凡最后只是为了激怒自己而说了假话,百姓们其实还有挽救的可能。
然而事与愿违,正如元凡所说,螭蛊之毒除了用七心海棠以毒攻毒以外,天下再无别物可解。等紫阳神宗和天门派的救援队伍找到那处天坑,里面的百姓已经死亡大半,剩下的也都被蛊毒所噬失去了神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撕咬扑杀,场面血腥惨不忍睹!
为了不让蛊虫逃离,造成更严重的影响,就必须把它们彻底扼杀在这个地方。厉舟和庞万峰无奈之下,只得忍痛用厉火点燃了整个天坑,连人带虫一起焚烧殆尽。一时间火光冲天,腥臭扑鼻,尖啸嘶喊之声不绝于耳,撕扯着在场每个人的心脏。
庞万峰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僵立着的厉舟,伸手拍了拍他那紧绷着的肩膀,说道:“厉长老,你们已经尽力了,切勿自责。这世间之事本就是善恶两分,没有极善,也没有极恶。即便我们心向光明,也无法做到驱除所有黑暗。好在罪魁祸首已然伏诛,清塘村的百姓们泉下有知,也都能瞑目了!”
“不!”厉舟沉声道,他双目通红,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几乎都要实质化了:“还有一人逍遥法外,此人若是不除,此间百姓永无瞑目之日!”
庞万峰惊道:“您是说……元凡口中的那个黑衣人?可此人神出鬼没,除了元家兄弟之外,没有谁还见过他的。如今元家兄弟身亡,线索既断,我们又该上哪去找这个人?”
厉舟冷然道:“我见过他。”
“您见过?”庞万峰眉头一皱,随即想到了某种可能性,摇头道,“厉长老,回忆情景中见过,那算不得数的。”
“不是在回忆里。”厉舟沉声说道,“在许多年以前,我杀死过一个。”
“杀死过……一个?”庞万峰疑惑地重复道,“什么意思?难道说那黑衣人,不是单一的个体,而是一个组织吗?”
厉舟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多年前,我去往长安城执行任务,追杀一个穷凶极恶之徒,途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衣怪客,将目标杀死。当年的那个人,无论是着装还是气质,都与元殊回忆中的黑衣男子如出一辙。只不过……”
“不过什么?”
“当年那个人的武功修为,与元殊回忆中的那人相去甚远。”厉舟仔细回忆后说道,“修为的问题暂且放下不提,最让我耿耿于怀的,是那个人的脸——与当初我正在追杀的目标一般无二!可是我记得自己明明查过资料了,那个恶徒是个孤儿,根本就没有同胞兄弟,怎么就这么巧,半路上杀出来一个相貌与他一模一样的人,结果了他的生命!”
庞万峰心惊道:“那容貌……是人为的吧?”
厉舟摇摇头说道:“他没戴人皮/面具,脸上也没有施展过易容术的痕迹。如果真的是人力所为的话,到底是怎样的一种邪术,居然能够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容貌,还能不留下任何痕迹。”
庞万峰望着眼前还在燃烧的大火,喃喃道:“这种事情,实在是闻所未闻。难道这黑衣组织……”他说到这里,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荒谬,便急忙止住了话头。
厉舟仿佛知道他舌头底下压着的那半句话是什么,沉声说道:“那种可能性,我并不是没有想过,我心里最怕的也是那种情况。元殊回忆中的那个黑衣人,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过自己的真容,也不知道那黑色的兜帽下,仿的又是谁的脸?!”
“厉长老,您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吩咐便是,我天门派上下任您差遣。”庞万峰正色道,“那黑衣人神出鬼没,身份成谜又手段高明,绝对是来者不善。您想要将他绳之以法,仅凭紫阳神宗来的这十几名弟子,只怕是……”
厉舟回礼道:“感谢庞掌门好意,厉某心领了。但此人警惕性极强,我们这边人数越多,反倒越容易打草惊蛇。通知贵派的弟子,处理完清塘村的后事之后,便离开这里吧,这段时间以来,多谢你们的款待了。”
庞万峰点了点头:“看来……厉长老的心里已是有了计较?”
厉舟的眼底闪过一丝杀气,转身离去,临别时留了一句话:“把元殊和元凡的遗体留给我,剩下的你们便自己处理了吧。”
2.
是夜,清塘村后,水上石桥。
厉舟倚坐在桥头上,手里提着酒壶,拿着小杯自斟自酌,长剑放在身畔,映照着清冷的月光,闪烁着凛冽的寒芒。
桥头处立着一根长竿,以前这根竿上是用来挂灯笼的,为了让进山砍柴打猎的樵夫猎户在深夜归来时,能够看见村子的方向。如今,长竿上的灯笼早已不见了踪影;月光倾泻而下,照过竿顶,在地上映出两道随风晃荡的颀长人影——
元殊和元凡的尸首被“定云索”紧紧捆着,高高地悬在了长竿之上!
晚风中带来一丝腐败的气息,厉舟提壶斟起一杯清酒,真气运至指尖,轻轻一弹,手中的酒杯随之激射而出,飞入如墨般的夜幕。
“阁下既然来了,又何必这般遮遮掩掩,共饮一杯如何?”
话音一落,只见一个裹在宽大黑袍里的人影从夜幕中缓缓走出,来到了石桥边上,他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