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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超然来到吉东,心里揣着各种想法。一方面,对不久前发生的大华海东项目移主的事,马超然记恨在心。这已不是第一次了,早在宋瀚林担任省长时,宋瀚林就在私下跟当时的省委书记吴玉浩出主意,将他分管的城市建设和招商引资调整到了另一位副书记手里,而把谁也不愿管的信访工作调整给了他。中央调整海东班子,马超然原以为宋瀚林是接不了班的,省委书记会从北京或别的省份派来,当时也确实有这方面的传闻,所以那段时间,马超然充分流露出了对宋瀚林的不满情绪。别人都往宋瀚林那边跑,变着法子跟宋瀚林套近乎,唯有他,摆出一副我行我素不为所动的样子。结果,宋瀚林出人意料地从省府挪到了省委,成了海东名副其实的一把手。这下马超然有点慌,但是不久之后马超然便镇静了,他在北京的关系说,宋瀚林在海东,只是暂时过度一下,中央对宋瀚林并不满意。况且在这次考查中,考查组听到许多不同意见,特别是部分老干部反映,宋瀚林生活腐化,作风专断,还存在严重的经济问题。这话像一支兴奋剂,让原本想安静一段时间的马超然再次兴奋。他仿佛先别人看到了宋瀚林的未来,又仿佛看到宋瀚林倒台后自己平步青云,坐上了梦寐以求的位子。
人都是这样的,如果不盯着某个位子,对自己的处境还多少能满意;如果眼里老盯着更高更显眼的位子,不管现在的处境是好是坏,心里老是有怨气。怨气一大,说出的话还有做出的事就跟别人不一样了。
马超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改不了,也不想改。政治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老老实实跟着某个人走,比如普天成他们,铁了心的是保宋派;另一种,鼓足勇气跟别人斗下去,别人失败的那天,就是你的成功之日。马超然选择了后者。选择便意味着孤注一掷,政治上尤其没有回头路。
马超然敢跟宋瀚林叫板,因为他自认为有资本。一则,马超然年轻,他比宋瀚林年轻八岁,八岁在别处兴许显不出什么,但在政治场上,是绝对的优势。二则,马超然是京派干部,他的根在北京,这就让他比别人有先天性的优越感。当初来到海东,他是全国最年轻的省级干部,也自认为是最有前程的下派干部。谁知他这个下派干部,在宋瀚林眼里什么都不是。吴玉浩他们给马超然面子,处处维护着他京派干部的尊严和体面,独独宋瀚林,非要把他降格到跟地方干部一样的标准上,这令他很不愉快,从而也就导致了他跟宋瀚林今天的对立。当然,他跟宋瀚林叫板,还有其他原因,比如说因为项目,比如说因为某个人的提拔,等等。
政治场上,叫板者常有,为叫板付出沉痛代价者,也常有。但“叫板”两个字,永不会消失。
大华海东那个项目,并不是马超然不积极,是马超然有想法。马超然太了解**大华了,早在北京的时候,他就跟**大华打过交道。他有位女同学,以前跟这家公司合资搞过一个项目,后来半途而废,女同学损失了上千万。马超然虽不敢说**大华是家骗子公司,但对这家公司的实力和信用,他一直打问号。最初他想分管这项目,是因为另一个人。这人在北京,是一位背景很深的人物。此人一直在搞项目,有次他跟马超然流露,说有机会到海东弄一个大项目。马超然把这话记下了。马超然属于那种见缝插针的人物,他一直想跟这位人物攀上关系,但苦于没有机会。大华这个项目刚一提出,马超然便觉得,机会来了。那人搞项目从来不自己单独搞,都是跟国际上的大公司合伙搞。具体怎么合伙,马超然不清楚,也没必要清楚,只要知道人家善于玩这种游戏就行。但是这个美好的愿望最终落了空,宋瀚林从他手里抢了这个项目,害得他在那人面前又是赔情又是道歉,还再三保证,下次如果有大项目,一定帮他促成。宋瀚林到省委,将大华海东项目临时交给马超然负责,马超然心中当然不快。到了这时候再交他到手上,还有啥用?那位他开罪不起的人物早已拉着**另一家公司,到沿海一个省搞项目去了。听说那个省的领导对其前呼后拥,风光得很。马超然几次去北京,想拜见一下,人家理都不理。这是其一。其二,大华海东已陷入僵局。这个僵局马超然可以打破,但是他为什么要打破呢?
找不到理由的事,马超然向来不做,要做也会做成死局。
鉴于以上种种原由,宋瀚林召开那个会,突然将他手中的大华海东项目移交到常务副省长周国平手中,马超然并无什么遗憾,只是觉得宋瀚林这样做,有驳他的面子。同时他也有一种警觉,今天宋瀚林可以把项目收走,明天呢?
想到这一层,他原本晴朗的心瞬间阴了。那天会后,他跟北京方面通了电话,婉转地把内心一些想法讲了,当然也提到跟宋瀚林的不愉快。北京方面笑说:“很正常嘛,班子里如果只有一个声音,那太可怕了。”紧接着,北京方面又提醒他:“不过,你也不要太过锋芒毕露,要防止人家有意识地让你表现。宋瀚林这个人,不简单啊。”
这句话蓦地点醒了马超然。马超然忽然意识到,宋瀚林在跟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这个游戏的可怕之处,就在于猫明明知道老鼠的动机,却装作不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老鼠在那里自作聪明。等老鼠自己玩得差不多了,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