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雾了,但并不大,薄薄的雾气如轻纱般在草原上飘来荡去,给人以如梦似幻之感,草间虫子鸣,林中飞鸟唱,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分外的和谐与安宁,毫无疑问,高原的清晨无疑是极美的,美得令人心醉,然则藏身于小山顶上一丛灌木后头的刘子明却显然无心去欣赏这等美景,一双眼警觉地四下巡视着,手始终握在刀柄上,整个儿微微略弓着,保持着随时能拔刀出鞘的姿势。
“簌簌……”
就在刘子明精神紧绷之际,一阵衣袂摩擦草尖的细碎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了起来,警觉无比的刘子明迅速一个翻身,顺势一抬手,刀已出了鞘,整个人蹲伏于地,如同即将暴起噬人的猎豹一般。
“咕,咕咕咕……”
没等刘子明暴起,雾气中传来了一短三长的鸟鸣声,旋即,一名身着羌人服饰的汉子已猫着腰从雾气里窜了出来,几步便纵到了刘子明的身前,压低着嗓音汇报道:“明哥,已探清了,前头三里处乃是麻刺部营地,人不少,看那架势,五千人该是有的。”
“嗯。”
刘子明面皮子抽了抽,闷声闷气地吭了一声,并没有旁的表示,而是转头望了望麻刺部落营地所在的方位,尽管因着雾气的阻隔,他其实啥也看不到,可眼神里还是不由地流露出了丝怜悯与同情之色。
“明哥,该走了,殿下还等着呢。”
那名前来汇报的**哨探见刘子明半晌没反应,不由地便有些子急了,这便轻声地提醒了一句道。
“嗯。”
刘子明还是没多言,依旧是闷哼了一声,只是这一回他没再多耽搁,有些子不太情愿地站了起来,最后望了眼麻刺部落营地所在的方位,而后低着头便往山脚下大步行了去,须臾,一阵马蹄声便在雾气里闷闷地响了起来……
深秋的日头起得迟,辰时都已过了,秋日方才在地平线上探出了个头来,一缕缕金灿灿的光芒如同利剑般扫荡着晨间的迷雾,几乎是瞬息之间,天地便已是一片清明,屹立在高/岗上的周王李显那高大的身形在这等清明中自是更显魁梧了几分,纵马赶来的刘子明等人大老远便看了个分明,自是不敢稍有怠慢,纷纷加速冲上了高/岗,各自滚鞍下了马。
“禀殿下,已发现麻刺部落营地,人数约五千,就在前方五里处,请殿下明示。”
刘子明几个大步抢到李显身前,单膝点地,高声禀报了一句道。
“好,传孤之令,全军出击!”
李显面色坚毅地点了下头,一挥手,高声下达了出击令,自有侍候在身边的传令兵纵马从另一侧冲下高/岗,自去营地里传达将令不提。
“殿下……”
传令兵去后,刘子明的腮帮子抽搐了几下之后,一咬牙,壮着胆唤了一声,似欲进言,可话到了嘴边,却又突然失去了勇气,黝黑的脸上满是尴尬的红晕,憋得连耳根都红得似欲滴血一般。
“嗯?”
李显狐疑地扫了刘子明一眼,眉头微微一皱,略带一丝不满地轻吭了一声。
“殿下,末将等愿为您征战四方,只是,只是那些部落……”
这一见李显面带不悦之色,刘子明立马有些慌了神,一头跪倒在地,嘶嘶艾艾地述说着。
后遗症终于还是来了!刘子明话说说得含含糊糊地,可李显一听便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五天打了八仗,除了前两仗是正面击溃吐蕃大军之外,其余六仗全都是围剿吐蕃各族部落,所过之处,敢反抗者自然是一律抹杀干净,便是降者也没能落得个好,青壮一律斩杀,部落里的牛羊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就地杀光,只给各被围剿的部落留下些无依无靠的妇孺老幼,所作所为简直跟蝗虫过境一般,着实是残忍了些,开始还好,可这等仗打得多了之后,军中的怨言也开始多了起来,只是碍于李显的身份,无人敢当面提起罢了,可作战时的消极情绪却是愈发浓了不老少。
“子明可是觉得本王残暴不仁么?”
李显虽已明了刘子明想要说些甚子,但却并没有因此而动怒,只是微皱着眉头,不动声色地问道。
“殿下,末将不敢,只是,只是民众无辜,妄杀不祥,末将恳请殿下三思。”
这一听李显如此问法,刘子明的脸色立马就变了,煞白着脸,磕了个头,呐呐地出言进谏道。
“嗯,尔等也是这般以为么?”
李显点了点头,并没有出言驳斥刘子明的妄言,而是扫了眼其余哨探,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道。
“殿下,我等不敢,刘队正心善,冲撞了殿下,恳请殿下念其忠心,就饶了刘队正这一遭罢。”
刘子明从军时间虽不长,可为人宽厚耿直,对手下一向爱护有加,深得一众军士之心,此际见李显面色阴冷,众人生恐李显责罚于其,全都跪倒在地,纷纷出言为刘子明缓颊不已。
“尔等都起来罢,等打完了这一仗,孤自会给尔等一个交代,去罢!”
众人虽都言不敢,可闪烁的眼神却分明是对李显这等赶尽杀绝的举措极不以为然,只是不敢明说罢了,李显多精明的个人,又岂会看不出来,然则李显却并不在意,也没多作解释,只是面色平静地摆了下手,吩咐了一声之后,也没管众人是怎个反应,大步便行下了高/岗,翻身上了马背,一踢马腹,纵马便冲向了已列好了阵型的己方军阵……
天刚放亮,原本死气沉沉的麻刺部落营地便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