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姓万的和姓王的一起倒头睡了个懒觉,怎么喊都喊不起。
阳光透过窗帘缝还是要漏进来,好在只是一点点,闭上眼也可以无视。王佩珑是唱戏的夜猫子,一般来说都是晚上更精神,然而今天情况不一样,昨天晚上可能是累着了,早上也睡不着,她早早地就睁了眼,幸好心情还是不赖的,纵然只是对着天花板干瞪眼,那也很幸福。
悄悄地翻了个身,翻的很难很难,要不惊动腰间横跨的那只胳膊,还不能把被子卷下去,但是一点不耐烦、一点想骂街的心思都没有。
终于在不惊动万显山的情况下翻过身-体,她这下可以放心大胆地看了--不会挨揍,也不会挨骂,万显山其实还挺温柔的,虽然最后那一场也闹过了头,让她害了疼,直到现在睡醒了,才算好一点。
王佩珑数着万显山的睫毛,同时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多少年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记是记得起来,可惜说不清了,原先只是很笼统地喜欢,笼统地去爱,反正爱和被爱这种事就是叫当事人来讲都讲不清的,她想大约是万显山把自己带回家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那时她看天上的太阳都不亮了,他是光。
本来没有人知道,万显山也是装不知道,可她不行,她的喜欢是一定要挂在嘴上,满世界的嚷嚷,全世界都觉得她讲的是玩笑,只有她知道,她是真的喜欢。
那么事成之后,又要怎么办呢?
王佩珑本来还在想,结果看见万显山那睫毛跟扇翅一样抖动起来,心知他这是要醒了。
他一醒,王佩珑眼睛就一闭,睡的恬静安然,一看就是好梦正香。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装睡。
然后万显山也没做什么,她感觉到他的胳膊从腰挪到了肩,似乎是睁着眼瞧了一下身边躺的人,看到是谁后就放心了,隔着被子圈紧了,又伸手在她背上拍了拍,仿佛是很安心的样子。
王佩珑很受用,刚才身上还有点不舒服,现在立马就舒服了。
但是不起床终究不是个生意经,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王佩珑数睫毛数出了满口的口水,她看万显山睡觉都能看出好胃口,她的肚子饿了。
两个人起来时都是很寻常的面貌,并未各自现了原形,万显山表现的尤为自然,甚至在换好衣服之后回头问了一句:“你昨天晚上歇在我这里,等会儿我叫下人把你的衣服拿过来,记得换。”
王佩珑乐呵呵地,也不害臊,身上披着夹袍,赤着脚就下了地,万显山把手一伸,她就窜了上去,两条腿结结实实地盘在-他腰上,她看他哪里都好,很威武,很英俊,女人不爱就怪了。
万显山抱着她,然而没抱多久就把人放下了,同时习惯性地在佩珑头上揉了一把:“换好衣服就下来吃饭,吃完我带你出门。”
王佩珑微笑着,明知道发型肯定是乱了,可她不动也不躲,意在领受了他的爱护,可心里也稍稍有点不得劲,怀疑万显山这样天衣无缝的做派到底是经过了多少女人的演练,体贴的都不像他了。
人逢喜事,穿的也很喜,本来素面的夹袍已然换成了鲜嫩的樱桃红,洪双喜刚走进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她眼睛很亮,气色很好,非常滋润,完全可以够得上那四个字——人面桃花。139中文
那么好气色,怎么突然就这么滋润,这些个问题突然叫他的心脏抽痛一下,不过和之前的无数回一样,他忍住了。
脚步一转,他肚子也饿了,也正好去老板那里吃饭。
王佩珑心情好,看谁都很顺眼,看见下人,能喊的出名的她就喊,喊不出名的就说一声早,看起来很有一点小人得志的劲头,不过她既然自己都看开了,那别人也就没有置喙的余地,连说闲话的资格都没有。
看见洪双喜,她也笑嘻嘻地跟他挤了挤眼睛,坐下之后喉管也放开了,筷子使的快要起飞,然而吃的均匀,胃口也很小,跟小鸡啄米一样,相当有规律。
她吃的时候,万显山就含笑注视,洪双喜在边上做样子似的扒了两口米饭,两口分别嚼了将近二十分钟,他是惯会察言观色的,就看老板今天神情也不一样,不过还是很收敛,大概就是从看姑娘,变成了看女人——盖了章的,身份到底是不一样了。
洪双喜吃不下,然而又不甘心就此离开,便借着佩珑大嚼饭菜,万显山心情愉悦的契机开了口:“老板,我看柳金魁最近不安分,柳振鹏最近代表柳家出面,跟李同利走的很近,我打听到那个李同利或许跟南京政-府有点关系,你看我们这里要不要.......”顾忌着佩珑还在,叫她听到终归不好,也就没有把那一句‘做掉他’说出来。
万显山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想了一下,才说:“李同利那边先不要着急,他这次来上-海或许是要打开这里的市场,有陈康柏拦在前面,他既走不了铁路也走不了水路,我们可以再等等,看他最后到底会选哪一边。”
洪双喜嘴里寡淡无味,一口郁气堵在胸口,堵的他不想吃饭,便只好拼命地找话来说:“还有啊,那个赌-场的生意最近做的很好,我昨天仔细查了一下账目,发现比上个月多出整整三分之一,老板,我要么明天再........”
他不再说了。
因为万显山的脸基本就没变过,一直是含笑,一直是看她。
至于他,还是当个透明人比较好。
王佩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就想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