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凡不知道自己的诗最后被江建国送给了谁,也不知道它到底起到了怎样的作用;其实,他根本就没瞧见过江建国和三班的哪个女生说过话。不过这些都不影响他和江建国一起去钻洞,学校后山上的洞。同行的还有几人,除了马涛,刘坚雄和孙浩明,其他的几个曾凡就不认识。
这时正是学校因为国庆节而开运动会的时候,球场上正在进行篮球比赛。曾凡就是因为看球看出了不快,才来钻山洞找刺激。
因为连日的蒙蒙细雨,球场湿滑,并不适合打球。但学校毕竟是人多力量大的地方,校长亲自动员学生们用做家具剩下的木屑去吸干球场上的水。为了表示同学们并不是独自在战斗,校长也象征性地用扫帚扫了几下——就好比领导在植树的时候用铁锹丢土,但这已足够让学生们热火朝天地把活干完。
木屑被学生们在球场上扫个来回,球场的水就不见了,可是空气中却开始弥漫着一种混合的奇异的味道。曾凡站在球场边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突然就想起前几年闹“非典”,学校请人在教室里用喷雾器喷出的消毒药水的古怪味道。那真是一段难熬日子,甚至连他小学生涯中的最后一个六一儿童节庆典都被搁置了,因而曾凡也就没有机会再撑着大队旗走在穿着裙子敬着礼的安雪的前面了,至今都是一个遗憾。
这时球场上正在进行的是山河中学和另外一所中学的比赛;参加的比赛的都是老师,当然,山河中学的校长也是老师。
其实每年的篮球比赛几乎都没有什么悬念——近几年但凡山河中学参见的比赛,其他学校就没赢过。山河中学每年都打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口号邀请其他学校的老师来比赛,最后总是罔顾友谊自己拿到第一名。
每当比赛的时候,山河中学的老师都仿佛参加三分大赛的拉里伯德,对着一众对手喷垃圾话“你们又来争第二名啦?”中国人含蓄,这种伤害友谊的话当然不能直接说出来,只能腹诽。尽管如此,那些学校还是每年都接受山河中学的邀请。
到了颁奖的时候,山河中学却绝不徇私,总是以“东道主”的风范将冠军奖杯颁发给第二名,自己啥都不要。好比不被授衔的毛主席,并不是功劳不够,而是元帅军衔也不能彰显他的军功。
就在对方的一名老师一个漂亮的突破上篮得分之际——校长明确教导学生不能只给自己学校的老师鼓掌,其他学校的老师进球之后也要鼓掌——曾凡轻声地说了一句:“这球走步了吧?”没想到进球的那老师听力相当了得,这话竟然被他听到。那老师立刻表现得异常激动,歇斯底里地喊:“谁说走步了?眼瞎了吗?!”曾凡只是自言自语,表达自己的疑惑,没想到那老师反应这么大,不禁吓得呆住。
曾凡满脸通红,却又无意中发现班主任就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自己,更加羞愧起来。曾凡不知“观球不语真君子”的道理,自己也深恨自己刚才嘴角,只好一走了之。
离开球场,心情郁闷的曾凡去找a
ybody下象棋。a
ybody原名叫何二雷,a
ybody是江建国用与他的英语成绩和课堂表现极不相称的英语能力和创造力为二雷起的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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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body虽然人高马大,行动不大灵光,会将鼻子撞到足球门柱上去,可这并不能掩盖其在象棋上表现出来的才华。曾凡和他下棋很少赢,班里其他人也一样。据二雷说是从小跟着爷爷练的,而且爷俩是真的赌钱,因为他悔棋没少被爷爷的棋子砸过手,甚至手背都被爷爷抓破过。
其实曾凡和a
ybody下棋的时候,远不仅仅是斗智这么简单,他得时时刻刻监视a
ybody的一举一动,即使他用手瘙痒的微小举动都不能放过。这实在是因为a
ybody已经完全将自己的行为艺术融入到了下象棋这一单纯的斗智游戏之中,使它变得不再单纯。曾凡为此没少吃过亏。
比如他的车在左路要吃你的马的时候,他会故意盯着你的右路看,让你以为他在右路伏下了什么奇兵,或者有什么厉害的后着。当你被骗过,在右路做了没用的防范措施后,他严肃地面孔立刻就变得鲜明而欢快起来,闪耀着胜利的光,然后“啪”的一声,势大力沉地吃掉你的马。这时你才后悔不迭。而且因为他从小的练习,对悔棋有着条件反射般的快速反应,你根本就不会有悔棋的机会。
还有,他的表情越轻松,就意味着他的酝酿的杀着越厉害,所以a
ybody最轻松的时候,也就是曾凡最紧张的时候,这种明知危险就在眼前的感觉十分耗费精力。a
ybody甚至会在下狠着的时候故意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以分散对手的注意力。比如他的炮明明就要去将你的军了,他却用手撩一下自己的头发,现出几分潇洒,嘴里说:“我家的洗发膏要用完了。”
曾凡和他下棋下得久了,自然就不再轻易上他的当,可有时候难免被骗,因为下棋好比谈恋爱,虚虚实实,很难分清,而且花样不断。
后来曾凡和别人下棋的时候,也不禁用出a
ybody的招数来:每当他有什么一招制敌的妙着,就开始顾左右而言其他。这时明明心里紧张地要命,可又得表现出神闲气定的样子,以免被对手发现自己的用意,好像在空城弹琴的孔明。
和a
ybody下棋本来就是一件很费力的事,今天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