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又快十年过去了,濮英绝早已习惯于猎户的生活,尽管与幼小的女儿相依为命,但生活中没有了尔虞我诈、没有了欺男霸女,凭借娴熟的狩猎技能和对生活的美好憧憬,生活的艰辛算不得什么,也还过得惬意自在。
透过浓浓的雨幕,远处这个小山村像个年迈的老人孤寂地伫立在群山环抱的山坳,隐约能看到从窗棂中漫出的如荧光般的光亮,也只有这时才能从这死寂中感到一丝气息。一条小溪紧贴着村庄蜿蜒着向东滚去,哗哗的流水声不绝于耳,若是在白天,现在也难以分辨出小溪的边界。连日的降雨,早已改变了小溪原来的面貌,浑浊的溪水夹杂着山间的泥土来不及向前奔去已漫到堤坝的两侧,村里的几条排水沟早已冲刷得溜光。
雨已经下了有半月之久,时而噼里啪啦像撒豆一样铺天盖地,时而灰蒙蒙像是盖上了一层薄纱,太阳像是闺中待嫁的姑娘,久久不愿露面。起初,早已习惯田间劳作的人们,还能感谢上苍的恩赐,忙里偷闲获得休养生息的机会,看着雨水浸泡在干涸的农田里,比酣畅淋漓喝上一口甘甜的山泉水还要痛快。
闲下来的村民,特别是年轻人,力气总有使不完,此刻英雄还不失用武之地,刚下雨那几天,天还没黑,炊烟就袅袅升起,黑幕一披上,此起彼伏的叫唤声在村里各个角落响起,惹得村里几条走路都打颤的老黄狗也叫唤起来,村西头的刘寡妇不高兴了,站在自家门前,顺着狗吠的方向指桑骂槐道:“叫叫叫,不要脸的东西。”故意把门甩得哐当响,这一通发泄并没有让刘寡妇尝到一丝快感,只有零星的狗吠声在回应,此刻刘寡妇的心像刀绞一样,羡慕妒忌搅拌在一起,全身像是爬满了蚂蚁,奇痒无比,轻声嘀咕道:“一群放荡娘们,谁没年轻过,要是我家那个天杀的不短命,我还要遭这种罪,还会被你们羞辱。”想着想着眼睛就模糊了,往事像决了堤坝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村里的年轻小伙子并没有因这骂声而偃旗息鼓,像是吹响了冲锋号,千军万马奔涌而去。小媳妇由于矜持变得更加压抑,急促的呢喃声更加妩媚撩人心弦。
连续的降雨把人们的激情和耐心磨灭殆尽,等待变成了一种煎熬。清晨,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人们像是吃了瞌睡虫一样,都是无精打采,地站在屋檐底下,搓揉着惺忪的睡眼,睃了睃那一片汪洋,则是唉声叹气,随即转身又横倒在床上,倏忽间就进入了梦乡,也许这是无赖,但更多是懦弱者的逃避。雨声不绝于耳,夜色也是那样空洞和深沉,就像雨夜中的人们一样茫然无助,只有颓然地等待。
一个昏黄的光亮从山间向村庄缓缓移来,没多时,村支书家的门被敲得震响,老村支书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地骂了声娘,很不情愿地爬了起来,披着件外套慵懒地把门打开,看着眼前这个泥人,愣怔了一下,使劲搓了搓眼睛,惊讶道:“周乡长,你,你这是,快,快进屋里。”
“郭支书,来,来不及了,快通知全村人紧急转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周副乡长气喘吁吁道,脸憋得通红。
郭支书面露惧色,悚然问道:“要下更大暴雨了,天还能塌下来?”
周副乡长径直走到厅堂八仙桌前,端起水杯猛灌了一通水,肃然吼道:“快撤,晚上十点泄洪,再不走真来不及了。”转身就奔到门外嘶哑着嗓子吼了起来,见门就是猛踹猛敲。
郭支书抬手看了看时间,近九点,慌忙把衣服套上,奔到床前把迷迷糊糊的老伴拖了起来,叮嘱几声,则慌乱摘下挂在厅堂墙上的破铜锣,跌跌撞撞往外奔去,边敲锣边喊道:“村民们,要泄洪了,要泄洪了,快往山上撤离……”
村民纷纷被锣响声和吼叫声震醒了,狗吠声也随之呼应,变得急促起来,醒来的村民搓揉着朦胧睡眼,惺忪地站在房前四处瞧瞧,仿佛这是一场恶作剧,直到夹杂着雨水的季风把他们吹醒,但连日的降雨早已习惯了,将信将疑地拽扯着家人,并有条不紊地收拾行装。
全村似乎已乱成一锅粥了,吼叫声、狗吠声、小孩的哭闹声交集在一起,仿佛时间又跳转到鬼子进村扫荡的那个年月,只有村东头与全村一水之隔的三户人家还在睡梦中遨游,绝缘于外面乱哄哄的景致。
郭支书站在小溪旁拼命地敲打铜锣,扯着嗓子吼叫,穿过雨幕,定眼看去,对面还是无动于衷,急得老支书像热锅底的蚂蚁团团转,冷汗热汗直往外冒。
周副乡长领着几个村民急匆匆奔过来,指着对岸肃然道:“桥呢,过桥通知。”
“能过桥早过了,这里只有一座独木桥,现在被水淹了,黑灯瞎火的,连影也找不着。”郭支书伸手在水里摸了摸,颓然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时间不等人,人命大于天,小郭,你下水,找找那桥在什么地方,顺着桥游过去。”周副乡长声如洪钟,正气凌然道。
那个叫小郭的青年是郭支书的亲侄子郭正良,随郭支书去过几会乡里办事,所以周副乡长认识他,还知道他头脑灵活,是郭支书的得力助手,特别是在处理村民矛盾纠纷上不像郭支书那样老古董,在村里年轻一代中很有威信,并且嘴巴也很甜,左一个周乡长右一个周乡长,把周副乡长甜得忘乎所以,好像自己真成了一乡之长,对小郭甚是喜欢,并在郭支书面前夸他是可塑之才,郭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