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有心跳了!医生!患者有意识了!”
“时刻观测心率,准备注射液!”
脑壳里昏昏沉沉,身边嘈杂又混乱,有人小跑着经过的声音,还有铁轮咕噜噜滚过地面的闷响,眼皮上方好像有两块巨大的红晕,似乎有光照在自己脸上——
等等,有光?
她不是掉水里了吗?
苏想猝然睁开双眼。
虽然有上次在医院睁眼的经验,但她显然还没有熟稔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她像拍在沙滩上的鱼类大口大口呼吸着氧气。
面前围了一群白大褂,后头好像还站了另外一波人,刚醒来她显然还不适应一下子看见如此之多的人头,铺天盖地的恶心感瞬间席卷而来。
“呕——”她抽搐着干呕。
“患者刚醒,不能见这么多人,家属留一个,其余人赶紧出去。”医生转身命令。
“医生,能留两个吗?”人群里忽然有人发问,熟悉的男性声线,“我得留下来看着夫人,要不然小周总会打死我的。”
李延川......
苏想神魂附体一样挣扎起来,她扒着床边扶手努力仰头看去,惊得医生七手八脚地来扶:“干什么呢!你现在还不能动!给我躺好!”
把苏想死死按住,他转身:“病人似乎想要见你,你过来。”
李延川点头,红着眼圈上来。
“夫人......”苏想这回看清了,真的是李延川,她竟然回来了。
震惊,惬意,害怕,种种情绪潮水一般把她覆盖。
好似在茫然无涯的海中中抓住一根浮木,苏想拿手去摘氧气罩子,在一片惊呼声里,她喘着气,嘶哑着嗓音道:“周斯臣呢?”
李延川不吭声了。
“就是这里,我按照老爷子的吩咐帮小周总换了最好的病房,机器也是德国加急运来的,医生说有希望,说不定哪一天人就醒过来了。”
正值午后,阳光从窗外均匀地铺洒开,将里面晕染出细碎柔和的光点,于是床上的人好似沐浴在一片金色的光海里,光点在他眉间,唇边跳跃,衬得他仿佛只是在熟睡而已。
周斯臣戴着呼吸机安静躺在床上,旁边的心电图发出“滴滴滴”的微弱响声。
苏想坐在轮椅里,因为是无菌病房,她只能让李延川推着她隔着一扇门远远看着。
李延川好像是怕她想不开似的,紧紧抓住轮椅后的扶手,并连连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兰海韵。
老爷子听到消息后晕过去一回,此后身体一直不太好,老宅那边一瞬间乱成了锅,只能兰海韵出面处理事情。
一派安静里,苏想轻轻嗯了声,问:“就是植物人的意思是吗?”
李延川话语哽在喉咙里,半晌答不上来。
兰海韵走上来站定,视线落在病房里的人身上:“不是。医生说只是昏迷一段时间,可能明天就醒,可能一年半载会醒,或者更久,但一定会醒,我相信他。”
这话苏想知道是带了安抚的意味的,他们都怕自己一个想不开怎么样,但她不会怎么样,就像此刻从这里望进去,周斯臣还全须全尾躺在里面呼吸,她就觉得毕生的运气都花光了。
她很感激,老天没有把他带走,放过了自己一命。
她设想过比这坏很多很多的结局,这无疑是她承受范围内比较温柔的了。
见她沉默许久不说话,兰海韵抬手按上她的肩膀:“这件事我对不住你。”
“其实在你回老宅的这么些天,斯臣都一直跟我保持着联络,他开车过来的前一个小时,我还收到过他的信息,抱歉,这些我都没跟你说过。”
苏想摇头:“是我该说抱歉,酒庄的事是我识人不清,接下来的几天,老宅还需要多大伯母多多操心了。”
苏想这回落水在里面呛了好久才捞上来,本来一点脉搏迹象都没了,老爷子在旁边拿拐杖顿地,边大声斥责:“心肺复苏继续!不准停!”
就好像奇迹般,半个小时的徒劳挣扎后,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突然动了动手指。
她被硬拉回来了。
老爷子把人送去医院后立刻遣散宾客清理门户,赵家的根系在周家一股脑儿拔除干净,不久后李兰芝说是自愿出国,但其中自愿的真实度有多少,也懒得有人去追究了。
苏想恢复了五天,五天后终于可以从轮椅上下来自由活动,本来还需要李延川推着她去看望周斯臣,眼下她可以随时随地过去,也不用再隔着一扇玻璃门。
宋知音听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从国外奔了回来,在她床头哭了三天有余,让苏想认为自己可能患了什么不治之症,沈知行跟陆尧也来了几回,但刻意避开了宋知音在的时候。
用陆尧的话来说,沈知行特别怕她,可这个怕,又真不是普通的怕。
苏想每回都要被这俩人逗笑。
周斯臣的房间都是苏想在打理,她能自由活动后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跟他待在一块儿,除了定时给他喂水擦身子之外,还会讲一些工作室跟生活里的趣事,她觉得周斯臣是听得见的。
途中,李延川来了几次,为的却是另一桩事。
“昨天刚被抓的,在家里,听沈先生朋友说进去后一直拒绝谈话,目前是律师在跟刑警队对接。”
苏想问:“赵家那边呢?”
“赵家夫妇起初还不敢信,结果去医院验了血,确实不不存在任何血缘关系。赵宜人也被抓了,这几天在慢慢把事情交代清楚,过几天应该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