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一直淅淅沥沥的下着,顺着雨檐落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四野静谧,雨声仿若玉石敲击着青瓷,又像是夏日才会挂着的彩色珠帘,风轻轻一吹,便会发出这样叮叮当当的声音。
沈蔷薇原本睡得极浅,此刻听着雨声,不觉就醒了过来。打开床边的小灯,那微小的光圈恰好映照在最近的窗子上,因着窗子是旧式的,上头糊的腻子已经老化,顺着缝隙进了不少雨水,顺着墙滴滴答答的落着。
寒意混着冷风一点点渗透进来,无端的将夜拉的很长。沈蔷薇披了外衣走到窗边,就见院子里那棵垂柳在瑟瑟发着抖,那一头的街面上漆黑一片,隐约可见古楼和巷子的轮廓,细雨凄迷,夜色深深。
一切都变得非常静。
这样的夜里,细微的冷风吹的头脑发沉,她裹了裹衣服,却听见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门很快被推开,护士一面急匆匆的走进来,一面说:“沈小姐,快换上衣服,你和小少爷得离开了。”
沈蔷薇见她行色匆匆,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护士见她气色极差,此刻也来不及做解释,只说:“是大少爷的人过来通知的,说是苏大帅派了人往这边来,你们必须马上离开。”
沈蔷薇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只是来回都是匆匆忙忙的,她一个孕妇,休息不当,身体自然不比从前。护士帮她换过衣服,见她面色潮红,就慢慢搀扶着她走了出去。
廖先生和着几个听差等在楼下,见了她就说:“沈小姐,去彭城的关卡全部撤掉了,这个时候撤掉关卡太过蹊跷了,少爷的意思是咱们坐火车去彭城,虽然风险很高,但也相对安全很多。”
沈蔷薇点点头,随着他们一同走了出去,外面雨幕重重,只朦胧看见雪亮的车灯。青石板上积了不少雨水,一路走过去,溅的旗袍下摆全部湿透了。
她原本穿的极薄,此刻风雨又急,不觉浑身发抖。好在离车很近,廖先生很快打开了车门,她坐上去,见乔云桦倚靠在另一边,脸色惨白,薄唇紧紧抿着,一副极虚弱的样子。
她问:“怎么样?”
乔云桦原本精神不济,但见她素着一张脸,那眸光被车灯一衬托,却是熠熠闪着光。他勾唇笑了笑,“还死不了。”
沈蔷薇听他这样说,心中也辨不出是何滋味,转移了话题说:“依着苏笙白多疑的性子,恐怕火车站也有许多他的人。”
乔云桦嘴角的笑容渐渐凝固,直勾勾的看着她,眸子仿若无边的暗夜。汽车缓缓的开出了巷子,车灯黄澄澄的在雨幕中晃着,他嘴角动了动,移开了目光,淡淡说:“放心吧。”
转顾窗外,骤雨纷纷,月影朦朦胧胧的,什么也瞧不真切。他倚靠在窗子边,看着街景越来越远。
汽车拐了两个弯,便开到了火车站,站外各处都是把守的卫兵。廖先生朝窗外看了一眼,又看了眼手表,才说:“咱们得人都准备好了,现在是九点十分,距离火车开动还有十分钟,得抓紧了。”
他说着便快快速下了车,一面撑起伞,一面打开了后车门。乔云桦朝外看了一眼,便神态自若的走了下去。沈蔷薇跟在他后面下了车,就见对面走过来几个男子,各个步履矫捷,带着军人特有的姿态。
沈蔷薇正思索着这群人的身份,却忽而被乔云桦牵住了手,他的手掌温热用力,紧紧的握着她,轻声说:“别怕,这些是我的人。”
沈蔷薇最不喜欢他这轻佻的样子,想要挣脱开,却怕引起卫兵的注意,只得随着他一步步朝车站里面走。
这样的雨夜,进出火车站的人非常少,守在外面的卫兵披着雨衣,对来往的人群进行排查,只是雨势太大,排查的并不严谨。廖先生走在最前面,将特别通行证递出去,那卫兵瞧眼前的几人派头不一般,态度明显转变了很多,待看完通行证后,更是十分客气的让了路。
沈蔷薇虽然觉得异常,但是此刻风雨太冷,她也并没有细想,只是快步朝里走。站内各处都是背着枪的卫兵,只是灯光太暗,隐隐的一行黑压压的影子,直让她心头发慌。
乔云桦却是很镇定自若,牵着她的手缓步朝火车边上走,雨幕重重,只瞧见稀疏的几个人影。那一头轰隆隆的,却是一辆火车缓缓开了过来。
站内的卫兵立时提着枪阻隔了人群,进入戒备状态。人流被挡在了另一边,沈蔷薇眼见着是专列,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人物。后面有人小声议论着,“听说了么?最近扶桑势头很猛,连着攻下了明阳一线!现在七少下落不明,我看南地的风光也快尽了!”
“可不是么,现在好多人都往北边去了,听说苏大帅要与北边联合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看这专列里面又不知道是什么大人物呢!”
沈蔷薇听了这不咸不淡的几句,直觉里心中发起慌来,扑通扑通的狂跳不止。不由得轻抚胸口,抬眼去看,见火车已经开了过来,蒸汽升腾成白雾,雨幕氤氲似的遮在眼前,恍惚间只能看见火车内几个不真切的影子,很快便沿着轨道开远了。
乔云桦看向沈蔷薇,神色有几分莫测。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只是抓紧了她的手。眼见着后面的火车缓缓开了过来,他才说:“你冷不冷?”
沈蔷薇抚着胸口,只觉得心神不宁,摇了摇头,说:“现在倒不觉得冷,只是胸口闷闷的。”
火车很快停了下来,乔云桦拉着她走过去,说:“你这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