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了晚上八点钟,刘妈就端药进了卧室,见沈蔷薇平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她轻声说:“小姐,该吃药了。”
沈蔷薇原本只是合眼眯着,见刘妈正要开灯,就说:“嬷嬷别开灯。”刘妈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就走到床边,问:“小姐这又要做什么?”
沈蔷薇干脆不说话,拿了药碗大口大口的将药汁喝干净。才说:“我今儿乏的很,这就要睡了。”
刘妈明知道她是身为新妇不好意思,面上却是不露,默默收了碗出去。沈蔷薇躺在床上,直直的看着天花板,室内虽没有开灯,隐约可见一层薄霜似的光,浅浅的映照在吊灯之上。
那吊灯是个花朵形状,含苞待放的垂下来,花枝四散,一条一条雨滴似的水晶轻轻的荡着。
她默默看了片刻,忽而听见院子外传来汽车压过地面的声音,转向窗外,就见两团雪亮的车灯晃过,也不过一瞬,就消失在暗夜中。
院子里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听那阵仗,许是苏徽意回来了。沈蔷薇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心跳声扑通扑通的震耳欲聋,直搅得她头脑发昏。
她想着如今结了婚,虽然之前两人有言在先,可到了这一刻,想着苏徽意那些真情假意,愈发的心慌不止。
可终归只是她自己的焦虑不安而已,耳畔寂静无声的,并没有脚步声,卧室里也没有那个高挑颀长的身影。
她轻轻合上眼,明明心里该归为平静,可是却无端的伤感起来,长夜漫漫,大抵只余下这一声叹息了。
朦朦胧胧的睡过去,隐约感受到小腹绞痛,不由就睁开了眼,随手打开纱罩灯,四壁冷冷清清,连窗外的夜风都好似在凄厉的吹着,泠泠的响在枯长的夜里。
这冬日的半夜,时间无端的被拉长。
她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来覆去,这会儿身上倒好似疼的没有力气,只得撑着身子起来,伸手按了按床边的电铃。
丫鬟小竹很快进了卧室,见沈蔷薇面色惨白,额头溢满汗珠,当即就被骇了一跳,说:“沈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沈蔷薇虚弱的说:“我肚子疼的厉害。”
小竹吓得脸色发白,忙说:“您等着,我这就去找医生过来。”
沈蔷薇恍惚中见她跑了出去,连卧室的门都没有关。隐约感受到走道里的冷风袭来,禁不住就打了个寒噤,她想着这些个事情,总觉得自己突如其来的腹痛没那么简单。
只是不知道又是谁将魔爪伸向了她,竟就是这样的迫不及待!走道里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抬眼去看,见刘妈和着云清急匆匆的进来。
刘妈“哎呦”了一声,“小姐这又是怎么了?”
沈蔷薇不由就苦笑出声,刘妈焦急的拿手绢给她擦额头上的汗,又说:“才刚我们过来,瞧见七少那屋子还亮着灯,像是在开会,要不要去知会他一声?”
沈蔷薇明知道刘妈的心思,就说:“知会他做什么?难不成他过来了,我这肚子就不痛了么?”
刘妈一时被顶的哑口无言,就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声。沈蔷薇只觉得腹部绞痛的厉害,不由就说:“嬷嬷,我好疼。”
刘妈慌得为她揉着腹部,只是手忙脚乱着,着急的直跺脚。走道里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蔷薇晃眼一瞧,就见打头的人是苏徽意,他身上还穿着戎装,瞧那模样,倒像是很疲惫。
他看了一眼沈蔷薇,才吩咐刘妈,“给她穿好外衣。”刘妈不敢耽误,忙就挑了件皮毛大衣替沈蔷薇穿好,苏徽意见她半眯着眼,一副直欲哭出来的样子,就打横将她抱起来,一言不发的朝外走。
一路出了院子,汽车早已等在了门口,苏徽意将沈蔷薇放在了后座上,自己则坐在了她身侧。司机见状,立时就踩了油门,风驰电掣的直奔向医院。
期间沈蔷薇一直依偎在苏徽意胸前,她腹痛难忍,好几次都忍不住轻哼出声,直欲晕过去。
苏徽意垂眸去看,见她蜷缩着身子,明明痛的厉害,却只是咬着唇竭力忍着。他伸出手臂环抱住她,感受到她的身子在簌簌发抖,不由就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转顾窗外,依然是漆黑夜幕,长路之上点点灯火阑珊,不过是暗夜中一丝不明亮的孤星罢了。
沈蔷薇此刻倒好似疼痛中生出一点念头,她说:“我从前不知道,现在慢慢懂了。原来我想活下去,这么难。”
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最平常的一次闲谈。苏徽意嘴角微微抽搐,也语气平平的说:“不过被使了一次绊子,就发出这样的感叹,以后还怎么在苏家这摊浑水里走下去?”
“我哪里是发出感叹,不过是随意发发牢骚罢了。”沈蔷薇勉强笑了笑,又说:“有时候想想也挺有意思的,每走一步就跌一跤,偏就生了一副弱不禁风的壳子,每次都是伤痕累累的。”
苏徽意淡淡说:“兔子与虎豹的区别就在于前者生来就是弱者,如果不想被吃掉,只能接受生存法则。”
沈蔷薇竭力抬起头来,仰视着苏徽意的眼睛,说:“可惜兔子天生就没有反击虎豹的能力,除了被吃掉,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苏徽意见她眸子里闪动着流光,就这样倔强的看着自己,不由就顿了顿,才说:“怎么会没有路走?你这只聪明的兔子不是找了猎人帮忙么?”
沈蔷薇一怔,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问:“七少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乔家?”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