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个时辰后,是常夏姑姑亲自来了正院等候王妃。而此时的汪静姝已用过早膳,正在右阁里做女红,花了好几天绣的荷花就差尾部了,目前正准备收针。
里面一丝动静都无,青云悄悄进内,禀报一句,“主子,常夏姑姑来了。”
汪静姝一挑眉,手上的活儿不停,“她可有什么说的?”
青云说:“未曾,只是说要面见您。”
面见?
是要紧事?
汪静姝不敢肯定,事情会不会如她所愿的发生,因此刻来的是常夏姑姑,她亲自来定是大事,王爷有什么嘱托……却不忙着起身,只问:“叫双福打听着前院的动静,可有动静了?”
“双福的小徒弟没回呢,不知怎的,婢子心里总有些怪怪的说不上来。怕那常夏姑姑来者不善。”
“无妨,”若真来者不善就该是王爷来了,既然是常夏姑姑来,那必没什么大碍。汪静姝收起绣针,拿了一旁的帕子擦净了手,立刻由青云扶着起身,“我们正院可什么都没做,怕什么……便真做了什么,也还有我顶着呢。莫怕,莫怕——”
汪静姝什么都不怕,既请君入瓮演一出好戏,那便没什么可怕的,她虽年纪不大却也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诛之的道理,这回她定要康氏好看!微笑的嘱咐一句,“方才温牛乳灌饱了便早膳用的不,可这会子有些饿了,不如你去小厨房瞧瞧,有没有什么点心上几盘。”
王妃倒还有兴致囔饿。青云虽心里腹诽到底是去照做了,一溜烟儿就跑了。
很快汪静姝理了理略微折痕的裙摆旋即往正屋里去,绕过抱厦才跨进门槛,便见常夏姑姑起身要请安,她顺势快步到跟前,随手免礼,“姑姑莫要这般,难得到我这里坐,快,不必多礼。”
“是,多谢王妃美意。”
汪静姝示意她坐,片刻才坐上首,“常夏姑姑该多来正院几趟,也好替我把把关。我年纪小,有些府务终究有不妥当之处还要向您请教一二。”
常夏姑姑心领嘴上自然客气,其实心里很是受用,“是王妃抬爱,老奴实不敢领受。”
自上回一把金瓜子塞去,常夏姑姑如今见汪静姝更客气几分,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便是这个道理,这天下哪有真清高不为钱财的人……无非是装的罢了,有时他们只是想听别人说客气话而已。
“主子如今额头上的伤如何了?昨儿您昏过去真是叫人担忧。”
汪静姝笑着说一句,有没有大碍只有她自己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没什么大碍了。”
“那便好,那便好,老奴放心了。”
三两句客气话过后,汪静姝立刻点明,“今儿姑姑来正院,所谓何事?有什么事,大可直言。”
常夏姑姑旋即就笑着说一句,“主子,这会子是王爷命我来的,说是白炭的事,往后不要交代给孙良娣了她处理不好。”
果真为了这事。只是为何是指孙良娣……难道这事儿的始作俑者不是康氏吗?汪静姝低头抿一口上等的雪顶含翠,还冒着热气。佯装惊讶,她终究不明白,“这是怎么了?白炭的事一向交给协理之权的人去弄的,之前侧妃管的好好的,我以为孙良娣也会弄好,怎么,是有什么不妥吗?”
“方才郭奉仪拉着尚奉仪面见王爷,说是尚奉仪院里没有白炭可用恳请王爷做主。正巧两位良娣来了,康良娣尚未弄清楚便当着王爷的面打了尚奉仪,她指甲长划伤了尚奉仪的手背,王爷生了大气。”
“可之后弄清楚是为着白炭,康良娣便一口指是孙良娣协理不当,要王爷收回协理之权,然后王爷就命房不准克扣白炭,也命老奴来说这一句话。至于协理之事,尚未有定论。”
原本常夏姑姑的嘴很严,从不透露分毫王爷的事,而如今倒松口说给王妃听方才前院发生的一切。
对汪静姝而言这是一桩好事,至少常夏姑姑的嘴没有那么严了,心也没那么硬了,凡事皆有可能了。原来一把金瓜子就能让一个人改变,果真是极好的东西。
只是……康氏如此嚣张怎么王爷还惯着她?汪静姝微微摇头,“那如今她们……”
“都让回各自院子里反省。”
反省便没事了?汪静姝真不知道王爷怎么想的,真是猜不透,说是宠康氏似乎也不是,说是不宠却又纵着她,“王爷对康良娣…真是……情浓,无人可以企及。”
常夏姑姑对这话不作回应,她足够聪明才能被皇后派到王爷身边守着,其实有些事她早已看清,这王府的事太错综复杂,“在王爷心里您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也无人可以企及。”
女主人……
汪静姝不置可否,微微一笑,“那么,王爷还有什么话儿带到呢?”
“以后,对康良娣客气几分。”
什么……
她汪静姝作为王妃还不够对人家客气?
这是什么话……
汪静姝纵然晓得王爷或有不可说的苦衷,但心里也憋着气,她对康氏忍让的还不够吗?还要如何客气?越客气越纵得康氏无法无天。原本一张笑意盈盈的脸瞬间暗了几分,阴沉的像屋外的天气,她不想伪装,对康氏实在伪装不起来,“晓得了,我会对她很客气的。”非常客气的。
心里藏着气,话自然冷冰冰的,并不是对着常夏姑姑,而是对着……罢了不提也罢,一提,她就来气。昨儿还说着心暖的话,可转眼又恢复原本的样子,当真薄情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