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静珊瞪大了眼睛,“少爷,这、这不好吧……”
方才是谁说,要她回来当丫鬟伺候他的?!
阮明羽啧了一声,“让你坐你就坐,就当是我请手下的工匠师傅吃顿便饭而已,有什么不好的?”
黎静珊随着少爷多次出去应酬,这点气势还是有的。既然少爷都开口了,她谢了一声,也就坦然坐下,老实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阮明羽看着她,眼神慢慢放柔和。
他喝了小半碗汤,把碗往边上一伸。黎静珊忙把刚夹起的一块糖醋排骨放下,要接过碗去帮他盛饭。
阮明羽端着碗,看了边上站着的阮书一眼。
阮书忙手快地接过了,“哎,我来我来。”
黎静珊看着他那架势,紧张得好似慢得一瞬,他弄丢的可是自己的饭碗。她抿嘴笑了笑,继续夹了那块排骨,放进嘴里。
用过晚饭,黎静珊站起来,思考了片刻,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去收拾碗筷呢,还是像旁边那位少爷一样,端着杯茶漱口。
这回阮书很有眼色,直接上来收拾餐盘了。提着食盒出去前,还给了一旁的阮墨打了个眼神。
阮墨心领神会,正要上前去,伺候阮明羽更衣,却听见他们少爷漫不经心道,“阿珊,过来给我更衣。”
阮墨及时地刹住了脚步。黎静珊刚拿起的茶碗盖叮地落回了茶碗上。
阮墨反应极快,立刻道:“我去给少爷打热水来。”话刚说完,人已经走到了门外。
阮书刚把食盒送到厨房里,见阮墨前后脚也跟过来了,好奇问道:“咦,你不是留在屋里伺候少爷更衣?”
阮墨提着桶走到灶台边舀水,“少爷吩咐黎姑娘了。”
就听身后咣当一声。回头,见阮书手里拿着的脸盆已经掉到了地上。
他一步跳到阮墨身边,抓住他的胳膊使劲摇,“你说啥?少爷让黎姑娘伺候更衣?!”
“否则我怎么会来这里?”阮墨木着脸看他。
阮书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连连道:“这这这,少爷先是让她同桌吃饭,又让她伺候更衣……”
他想了一会儿,惊悚地问道:“少爷,难道,这是要让她……的节奏?”
阮墨看了他一眼。阮书从他眼里得到了跟自己相同的答案。
……这是要让她登堂入室的节奏。
“反正以后咱们得多长点眼色。”阮墨提着水桶往外走。
阮书一把拉住他,很有眼色地道,“那咱们等会子再过去!”
那二人磨蹭了半晌,终于打好水回了上房。只见阮明羽已经换好了衣裳,坐在茶几边喝茶。
阮书先瞄了一眼里屋,忍不住问道:“咦?黎姑娘哪去了?”
“回她房里了。怎么,你还想也伺候她洗漱更衣?”阮明羽把手里的花生丢回果盘里,不满道:“怎么这么久?”
阮书悄悄吐了吐舌头,堆笑道:“不敢不敢。少爷,热水来了。”说着回头又看了眼阮墨。
阮墨冷着一张脸,没有理他。
阮明羽把这两个小厮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嘴上没说什么,眼角却挂上一丝笑意。
-----
黎静珊在冬月二十九那日,终于交上了设计图稿。阮明羽看了那图稿半晌,最后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倒让黎静珊忐忑了起来,期期艾艾地看着他,指望他能点评一下。
阮明羽看着她长睫下的杏眼睁得溜圆,露出几分小鹿的纯良,着实花了点定力,才把心思拉回眼前的图样来。他轻声笑道:“到底怎样,我说了也不算数。过两日给顾客评断吧。”
“哦。”黎静珊扑闪着眼睛看了看他,欲言又止,福了福身就要退下。
阮明羽又忍了忍到了嘴边的安慰之词,保持理智地道:“你既然打算做创新,就要有接受不被认可的心理准备。要知道,每一条没人走过的路,最开始都是艰难重重的。”
黎静珊目光一凝,咂摸片刻,终于郑重地敛身行礼,“是,属下明白了。”
两日后,阮明羽接待了何夫人。
叙礼坐定后,洪掌柜亲自把一本装订好的图样摆在何夫人面前。
阮明羽面含春风笑道:“何夫人能来鄙店下定,小店蓬荜生辉。您看,店里师傅共设计出了七份图纸,您看看可有合意的?”
“阮公子客气了。”何夫人笑道:“不过是给下人的赏赐,能得贵庄如此重视,才令妾身受宠若惊了。”
她嘴里说着客套话,翻看图样的手却没半分犹豫,眼睛也细细地审视着那些图样。然而脸上表情淡淡,并没有特别表示。
所有图样都图文并茂,对设计作品做了寓意说明、用材用料,报价等。不过是些花开富贵、福寿延绵等吉祥图样,虽然图样精美,却没有真正能让她眼前一亮的图样。
何夫人想着,冲着竞宝阁的这份诚意,不如就看情分随便订一套算了。她手上不停,随意问道:“这里哪套是黎姑娘做的?怎么设计图稿上没写明设计者?”
阮明羽坐在一旁动作也优雅地为何夫人沏着茶,笑道:“本店的首饰设计只认作品不认师傅。每一位师傅都会尽心尽力的,您看着那件好的,只管挑就是。”
何夫人只好笑笑,低头看图案。这时已经翻到最后份图稿,何夫人的手突然顿住。眼睛似粘在了上面,久久不动。
阮明羽只微笑着把沏好的茶轻轻放在了何夫人面前。
那份图稿没有像前面的作品那样画些钗环花钿,而是一个金镶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