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羽见过美女无数,且不说在京城时,名门贵女也好,绝代花魁也罢,他都能自如周旋其间。即使来到旻州,也有李三娘的成熟妩媚,翠翘的明艳多情供他采撷。
而他自诩从来不是什么专一痴情的情种,反而因为生就一幅好皮囊而耽于流连花丛,甚至为那些落在身上的爱慕目光而洋洋得意。只由于家教极严,才做到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粘身”。
因此今夜几次三番被黎静珊这个小丫头拨动心弦,他自己也有些吃惊。
这丫头如一块璞玉,在他的打磨下,渐渐显出了夺目的光华。但比起他见过的那些绝色,她的姿色并不出众。
虽然她身上有些不断吸引他靠近的特质,也许是这天真的娇憨,也许是不服输的执着……
他并不在意,只是知道自己时不常地就想逗弄一下她,看她表情丰富地或嗔或恼,或惊或笑,他就觉得有趣,心情也会变好。
阮明羽一直以为,自己对她也如对其他女子一般,不过是一时好奇新鲜。交往过,品尝过,也就过了。
直到今夜。
他分明知道,当黎静珊说出那句话时,他的心怦然而动。
竟然会为她动心?他觉得荒谬。
这丫头有什么值得自己动心的?脸蛋、身材、风韵、家世、钱财、本事,没有一样有傲人之处。他自嘲地翘了翘嘴角。
阮明羽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到现在仍然让她赖在自己怀里,没把人丢回榻上,说明自己对她还真是上心了——长睫如翼,琼鼻秀口,明明是个丫鬟,却有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
唔,她其实长得还不赖。
阮明羽轻笑,这样的相貌人品,把她收做外室也不错,反正她也有点赚钱的本事……
赚钱的本事!
阮明羽心里陡然豁亮,看她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这丫头是他培养的一棵摇钱树,不是他找来暖、床叠被的!
马车厢里静得落针可闻,有淡淡的脂粉香和酒气萦绕在这狭窄的空间,发酵着令人沉迷的欲、妄。
阮明羽克制着那蠢蠢欲动的心思,知道自己必须快刀斩乱麻的做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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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静珊是在阮家别院里,自己的房中醒来的。
她记忆中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样烂醉过。在揉着脑袋忍过了那宿醉造成的头疼后,她慢慢回过神来,猛地在床上惊坐起来——自己昨晚到底干了些什么?!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出酒楼时是清醒的,上马车前也是清醒的,上了马车后……就不敢确定了。
到底自己在马车上对少爷做的那些事,是真的发生了,还是自己在做梦?
她抱着脑袋想了半天,也不敢确定这么胆大妄为的事情,自己到底做没做。那么问题来了,自己待会儿要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少爷?
她哀嚎一声,倒回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然而没过多久,门外就想起了阮书敲门的声音:“黎姑娘?黎姑娘起了吗?少爷找你去伺候呢。”
这个冤家!他不会是故意的吧?
黎静珊也只有应下,匆忙梳洗后来到正房。她进门前着实给自己鼓了一番劲,深吸了几口气,才有勇气踏进房门。
然而——
阮明羽已穿戴整齐地坐在桌前,端着茶盏。见她进来略带不耐烦地道:“昨夜喝得烂醉,以为今日不用当差了吗?漱洗更衣不敢劳烦贵人您,少爷的花色早餐也省了吗?”
黎静珊自知理亏,不敢应声,忙去厨房端了早餐过来,小心伺候少爷用了。不时偷瞄一眼阮明羽,感觉似乎一切正常?
难道昨夜的事情,真的只是自己发梦?
黎静珊思绪纷乱,不是递错了菜式,就是打落了汤匙,伺候一顿早膳也弄得手忙脚乱,连阮书都纳闷小声道:“黎姑娘该不是酒还没醒?”
阮明羽淡淡地看了她片刻,难得大度地摆摆手道,“行了,放你半天假,你先下去吧。”
黎静珊从来没有这么感激少爷的宽宏大量,忙慌乱地福一福身退下了。她走出正房后,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汗,后背竟已湿透。
她不知道的是,阮明羽在屋里也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眼中深不见底,幽暗难明。
黎静珊回到自己的屋里,把门锁好,从贴、身内袋中取出一个帕子包着的小包,慢慢打开来。正是阮明羽的蓝色帕子包着的那颗珠贝钮扣。
她把那钮扣拿起,对着窗口照进来的阳光细看。这颗扣子她已经看了无数次,珠贝表面已经被盘出一层莹润光泽。珠贝上的每一条纹路她都无比熟悉,就像熟悉自己的掌纹。
但她不了解这珠贝的主人,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心思,也不知道他是否明了自己的心思……
她就这样看了许久,直到阳光已经移出了窗棂,她才再次把那珠贝包好,藏入怀里。就像再次藏起自己最隐秘的情愫。
要玩捉迷藏吗,姑娘我奉陪到底!
过了晌午,黎静珊随着阮少爷的马车去竞宝阁当差时,阮明羽暗中看她,也不得不佩服这丫头是个心大的,不到半天功夫,她已然收拾好所有情绪,面对自己时已经能面不改色心不跳,让他差点以为昨晚的意外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他在心底轻呵一声,这是要跟我打太极吗,少爷我有的是耐心。
之后二人依然如平常主仆,进出行动间毫无异常。似乎真的把那夜当成春、梦一场,梦醒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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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过了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