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为江玉做的打算,算得有些久,总想盘算好的,可一没找到大庄子户,二没钱托人去帮忙,说起来也是怄气。
见到女儿这般她心疼,也怪到自己没本事,一屁-股坐下后,抹泪哭了起来。
楚娇娘同魏老头有些无措,两人一面安抚这头,一面又担心小姑姐。听着外头落下一声雷,楚娇娘放下刘氏,忙去披了件蓑衣斗笠,拿了把伞朝小姑姐追了出去。
可想,但凡小姑姐被气跑后,就没有好找的时候。
江玉生知有人会来追她,跑出来便躲在路边谷杆子捆的草头后,见着楚娇娘追她远去后,自己则重新往另一个方向跑走。
她现儿只要见着楚娇娘,心里就对她有咬牙的恶毒,骂她是个多管闲事的贱人!若不是她当众拉开她,谁能知道她在画眉?她娘又哪能看的见!她又怎能挨上一巴掌!
“就是个贱人!”江玉嘴里一直在喃喃。
头顶的浓云滚滚,雷声密集,一道破开天际的闪电惊得人心儿打颤,没一刻的功夫便下起雨来,楚娇娘出来没瞧见人,便往村头找去。
江玉见下雨没地儿躲,想着后山清水沟时常开小灶的附近有个山洞,正合适避雨,便往那方跑去。赶巧的是,走货郎因大雨来临,被搁置在村中,没地儿去,亦寻了个山洞来躲雨,两人实实在在在里头打了照面。
江玉脸是花的,见着洞内有人,心口忽然被吓一跳,再见是走货郎,又瞧上那一张脸后,被吓的恐慌没由来的转成紧张,连忙转过身,背向走货郎抹了脸上的泪珠子和雨水。
走货郎见着她,则是宛若女人般的盈盈笑容对她打了招呼:“姑娘好巧,也来此躲雨?”
江玉心儿一动,小眸子一抬不敢抬,好不尴尬羞涩,只默着点了头。
这走货郎见多识广,侃聊会说,心思复杂,一眼便瞧穿江玉哭过,且是气跑的。回想起方才村中之事,嘴边忽然淡起一抹看不穿的笑意。
“对不住姑娘,是我连累你被家人训了。”走货郎拱手赔礼。
江玉羞红了脸,忙摇头摆手:“不关你的事儿!你本是做这个营生的,我是你的客人,咱们清清白白,是他们那些人小心眼儿,乱说一些起哄!”
走货郎继而又抿上了诡谲的笑意。寻常他诳骗哄套的可都是一些娘子夫人,少哄套一些姑娘家,毕竟姑娘家的未出阁,家里管得严,也没甚子机会。今日这场雨下得倒好,竟让这丫头主动上了门。这怕是上天垂爱了?
褪去卖货时的油滑,走货郎佯装起丝丝谦和礼貌道:“也就只有姑娘没有不待见我,还照顾了我这么多生意。不过……姑娘家的,名声还是重要些,你家人也都是待你好的。”此话音中尽显柔和规劝。
江玉的心被温柔的声音抚得很顺,可在被提及家人时,脑中直想到了给她扇巴掌的母亲,眼中浮现的全是委屈与恨意。
回忆小的时候,刘氏拿藤条打过她,也拿木棍追过她,拧过她耳朵,扯过她头发,可唯独没扇过她耳巴子,这是第一次。她发誓,她要记下一辈子!
“我才不在乎名声不名声的。反正我娘也不给我说亲,我也嫁不出去!也不允许我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名声有何用!”江玉嘴里倔着冲动。
走货郎心中诧异一动,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不在意名声?眼睛也在顷刻瞪出一束光来,愈发的来了兴致。
“姑娘这是……遇到伤心事儿了?”走货郎有意问之。
江玉吸了吸鼻子,整个人靠在角落蜷抱着膝腿,耸肩哭泣,好不惹人心疼怜惜。
微微观瞧些许,走货郎心思一起,起身挪至去她边上坐下,递了一方香帕子,“别哭了,你瞧我方才给你画的眉,涂的胭脂都花了。若是有伤心难事儿,现在这里就只有你我二人,不妨说与我听听,我替你开导一二,如何?”
心口受伤的人这会儿正需要人安慰,听闻耳边这一声春风化雨,那好比是落了队伍的雀儿,忽尔被一双温柔的大手捧护起来,江玉憋着好些委屈。鼻尖愈发酸得疼,眼下甭管这走货郎是谁,且由着自己个儿的性子,敞开声音嚎啕起来。
走货郎不禁一个哆嗦,竟没想着这么大的一个丫头,还能像个五六岁的孩童一样哭泣,霎时没了兴致。
不过她边哭嘴里还边吐着家中之事,听罢后,走货郎心里头顿时又起了另外的邪意。
江玉多数说了家中嫂嫂的事儿,走货郎兀自回想了那位藕荷色衣服的娘子。要说这个村子的娘子夫人全观下来,也就属那位娘子出挑,一连拒了他好几次,不为所动,让他印象颇深。
“我今日瞧你嫂嫂,为人端庄贤静,怎就总在背后告你的状,故意害你呢?”走货郎探问。
江玉一抹鼻涕:“她哪儿端庄贤静了!尽是装的样子,你是不知道她当初如何训我哥哥的,那叫一个厉害!她打了我哥,还得让我哥感谢她呢!今日要不是她,我能被我娘打,我现在瞧见她,我就恶心!巴不得她去死!”
“如何说,你嫂嫂……当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可不是!你只是见过她一面,只瞧她那模样看着乖巧憨傻,可肚子里头谁知道装着甚的花花肠子,盘算得厉害呢!”
“是……吗?”走货郎有丝走神,不自觉的探舌tian了tian嘴巴子,心里想着:她那嫂嫂的模样……便是她不开口,不笑,亦不动,单单看着就容易让人怜惜啊!
绕是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