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江颜这次好像是真的一点儿回头的意思都没有。难怪临走的时候，珺仪贵主一直在冷嘲热讽，按照这个走向走下去，自家主上可能真的追不上江颜。
毕竟，主上只有六个月的时间。
尹玉堂倒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就只是因为休息不足感染风寒而已，封连桃甚至都没怎么上心，简单地诊断一下之后就对着鹤见道，“你跟我走吧，给他熬药去。”
这整个营帐里面，就只有封连桃和江颜两个人算是医官。
军营这个地方没什么人愿意来，而一线城的人又和军营的人关系紧张，所以如果真的战时，封连桃都不知道到时候会忙成什么样。
鹤见点点头，正想跟着封连桃离开的时候，尹玉堂就像是有什么感觉一样，一把抓住封连桃的胳膊，声音沙哑道，“颜颜，别走……”
封连桃吓一跳。
鹤见一看这样，赶紧上前去拉开尹玉堂的手，抱歉地对着封连桃开口道，“不好意思，我家主上好像有点儿烧糊涂了。”
封连桃就只是吓一跳，倒是没什么别的感觉。
不过，这么一动，倒是让封连桃发现尹玉堂胳膊上的伤口。
还是个贯穿伤，好像还没痊愈的样子。
封连桃被尹玉堂胳膊上的这个伤口惊到，她咂舌问道，“他身上就是带着这个伤口，一路从长安过来的，还像是你们说的，特意赶路过来的？
这人是不要命的吗？
鹤见就只是有些无奈地对着封连桃笑一笑，也没多嘴说什么，只是道，“辛苦封医师。”
谁都跟尹玉堂说，让他等养好伤再往边疆来，问题是，他们说可以，尹玉堂要听才行啊。尹玉堂根本就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尹玉堂这么多年就听过江颜的话，然后现在江颜根本就什么都不管，不管尹玉堂身上发生什么，江颜都像是看不见一样。
“你们长安的人……真奇怪。”封连桃摇摇头，人家既然不愿意多说，封连桃当然也不会多问，就只是道，“江颜来的时候这样，他来的时候也这样。”
鹤见一怔，有些焦急地问道，“夫人来边疆的时候，身上也受伤了吗？”
自从江凝和他们说过江颜人在边疆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得到关于江颜的情报，现在听见封连桃这么说，鹤见心里一沉。
这要是江颜也受伤来的边疆，那主上岂不是更没有机会挽回夫人了？
封连桃一见自己说的话产生误解，她赶紧摇摇头解释道，“江颜来的时候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口，就是吧，人的状态不太好。江云瑾让我给她诊过脉，胸中郁结难开，比这种实打实的受伤更不容易调养。”
而且，她这段时间看着江颜好像也没有打算要开解自己的样子。
鹤见听来，也就只是叹息，他这个立场说谁都不能说。
这段时间，煮药的事情一直都是江颜来做的，今日就算对象是尹玉堂，江颜也没推辞。她轻车熟路地分出草药来给鹤见，叮嘱他怎么熬药，然后便拍拍裙摆站起身来，接着去分拣自己的草药。
鹤见有些发怔，他试探着问道，“夫……县主，不是您来熬药吗？”
他刚刚明明看着江颜给另外一个病人熬药拿走的。
“尹中书不是寻常士兵，是长安来的钦差，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信得过的人来才好。”江颜语气无悲无喜，听上去也不像是在闹别扭，就只是随口道，“免得之后出什么问题，还怪麻烦的。”
就像是之前在大理寺一样，同样的亏，江颜不是很想吃第二次。
“不会的。”鹤见也不知道江颜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他微微皱起眉头，低声开口道，“主上不会这么想您的。”
江颜听见这话，倒是身形微微一顿，她抬眸看向鹤见，带着几分清淡笑意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你家主上没有这么想过呢？”
她神色看上去不像是在嘲讽，更没有什么恼意，就像是只是在平平淡淡地叙述什么事实一样。
江颜收回自己的目光，缓声开口道，“你有和我说这些话的功夫，还不如自己好好熬药，赶紧给你家主上送过去。”
鹤见想起自己之前听说的一些事情，倒是也没敢和江颜反驳什么，就只是老老实实地熬药。只不过，鹤见到底是没怎么做过这种事情，不是烫自己的手，就是药汤煮沸几乎撒出来。
“算了，你让开。”江颜到底是看不过去，她叹口气上前道，“你这么大的火不行，你好生看着，我教你一次。”
鹤见赶紧后退一步，给江颜让出位置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种活计我以前没怎么做过。”
“在给你家主上熬药之前，我也没做过。”江颜头也不回地接一句，听不出喜怒哀乐，她就只是淡淡地开口道，“有些事情，习惯习惯就好。”
就像是她满心欢喜地给尹玉堂送去什么东西，尹玉堂却鲜少好好接着一样。
一碗药她情有可原，一件衣裳她能理解。
时间长了，她本该明白，尹玉堂就是这样的人，她一颗真心给出去，尹玉堂也不见得会好好接着。
这种事儿刚开始可能会难过，以后习惯习惯，倒是也没什么感觉。
鹤见总觉得这话里有话，他刚打算问什么，就看江颜站起身来道，“等凉一凉，你就可以给你家主上送过去了。往后记着点儿，急火熬药会烫到自己，没凉的药罐子不要随便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