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皇宫。
尹玉堂给江颜休书这件事情像是长翅膀一般,还没等休市就传遍长安,也不知跟着谁传回皇宫去了。
虽是没到休市的时候,但外头阴雨阵阵压得人心沉甸甸的,宫中一个个贵主便也都懒洋洋地安生呆在自个儿寝宫里,谁也没有要出去的心思。
除了江辰。
江辰自打听见消息起,人简直恨不得插上翅膀从宫里头飞出去。
他今日是奉命来给珺仪贵主编故事的,本打算天黑之前就回去,没成想天还没等黑,便降下大雨,让他生生被困在这。
然后就听见江颜被休的消息。
江辰在小几后坐没一会儿,便按捺不住性子,猛地起身要往外走。
还没珺仪贵主沉稳。
“你要去哪儿?”李燕安捧着刚热好的羊奶,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瞧他,口气里带着几分不耐,“去找阿颜?”
就这么个吊儿郎当一事无成除了会哄人别的什么都不会的二世祖,要不是因为是江颜的兄长,她早就一脚踢到玄武门外头去了。
“你想拦我?”江辰看着眼前将自己拦住的侍卫,一回头看李燕安,整个眼圈都是红的,“我自然要去找她。尹玉堂胆敢如此对阿颜……阿颜定是受尽委屈了。”
这幅样子瞧着还有几分血性。
李燕安口气缓和些许,懒洋洋地道,“等你出宫早就已经休市,即便你能出去,肯定也只会被当成夜游抓起来,你即便出宫,也见不到她。”
更何况这么大的雨,就江辰这个小身板,一出去还不得被大雨拍死?
她可答应江颜把这人全须全尾地送回去。
“我能见到她。”江辰信誓旦旦,却没冲动去与侍卫动手,尽管他垂下的双手已经紧紧地攥成拳,眉头也拧得死紧。
李燕安纵容地点点头,没同他反驳,只是道,“就算你见到她又能怎么样?与尹玉堂再打一场?然后被扯到府衙去,还要她为你担心,为你解决?”
江辰面色一沉。
“你别这么看着我。”李燕安摆摆手,似笑非笑地道,“若我说错,你可以反驳。但江云瑾,你又能做什么呢?”
你江云瑾只是江恩中的嫡子,在权贵圈子里说或许有些人会尊敬,但若是拿到旁的地方去,谁认识江云瑾是谁?
“就算是我让你去,你又能做什么?”
江辰没说话,只是沉默半晌,回身在桌案前坐下,“贵主,方才我们讲到哪儿了?”
这才有几分江颜兄长的样子。
若是当真昏头不管不顾去找江颜,她便是让人将腿打断,也万万不可能放江云瑾去给江颜添麻烦。
“讲到两人一别数月,再见时在成亲现场。”李燕安打个哈欠,觉得有几分昏昏欲睡,瞧见他仍有些担心的模样,便懒洋洋道,“放心吧,阿颜手上有阿娘的玉牌,见此物如见阿娘,就算是尹中书也不敢随意动她。”
否则,不等江辰动身,她收到消息的时候就让人过去了。
敢碰她的阿颜?莫说是尹玉堂,就是李仁之也不行。
江辰面上不显,暗地里却捏紧拳头,力道之大,几乎让指甲都陷进肉里去。
他的阿颜被人欺负,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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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欺负”的江颜这会儿手里头正捏着个棍-子,咬牙切齿地盯着面前的尹玉堂,觉得这棍-子不落下难消心头之恨,落下她又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尹玉堂就在雨里浇着。
人还病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估摸着全大理寺得上下统一口径说是她害人。
江颜站在廊下看他,偶尔有雨点落在身上都觉得冷,她歪头看向莺儿,突然冒出一句来,“莺儿你说,丧偶是不是也算和离的一种?”
莺儿一身白毛汗都窜出来了。
不是,四娘,祖宗,这话您悄悄说说就算了,当着郎君的面儿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江颜没觉得过分,她还有更刻薄的话能说出来。
一孤儿长这么大什么话没听过,真心不被狗吃几回都算不上挨过社会毒打。
所以她学乖了。
但凡是祸害过她真心的,绝对没有第二次。
留着第二次干什么,第一次被狗咬的不够疼,还是打破伤风不要钱啊?
本来想和他打一架的,但江颜琢磨琢磨也没必要,她撑着棍-子站在廊下,弯着眉眼笑吟吟地看着大雨中狼狈至极的尹玉堂,慢条斯理地开口。
“我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免得还每次都有人说我委屈他,说我算计他,又怕我害了他的。”
如今江颜的模样活脱脱就是市井恶霸。
但莺儿也不敢说。
尹玉堂启唇,似是想开口说什么,最终只说出来一句,“……对不起。”
“可别,您这道歉我都听了百八十回了。喝完酒就差把这话挂在嘴边了,不念叨个百八十回的都不算说过。这每次说完,外头养的狗吃的都挺饱的。”
话里话外,说的就是尹玉堂先前答应的说的都喂狗了。
尹玉堂一怔,神色黯淡下去。
瞧他这幅模样,又淋雨又可怜又不知所措,江颜就不心疼么?
还真就不心疼。
当初拿自个儿真心喂狗的时候,也没见尹玉堂心疼过,她已经算是好脾气了,甭管他什么法子,就没打算继续让尹玉堂欺负。
先前又是送钱又是给休书,现在又摆上苦肉计。
江颜在心里冷笑,别的不说,这尹中书的一哭二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