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昶已经不记得自己在那个送别了宸广的小树林里一个人蹲着哭了多久,从太阳还没落山,一直哭到月亮升起来。最后在树林里面,找到静昶的是林延,他把静昶背回家,一路上什么都没说,林延是聪明的人,他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静昶在林延的后背上睡过去,恍惚之间,又想起了当初自己练功伤到腿,宸广在她身边照顾她的日常起居,整整一个月,宸广总是在傍晚的时候,背静昶出来看看星云港的景色——静昶现在还以为,自己的是趴在宸广将军的背上呢。
如果不是圻川仙门那边发来了喜帖,南清恐怕永远不知道宸广瞒着整个望莫仙门自己偷偷去了。南清当初离开望莫仙门的时候,宸广将军还没有来,等他离开再回来的时候,宸广将军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静昶认识宸广将军整整十年,但是南清认识宸广的时间不过也就是两年不到,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将军心系子民,心中志向,只有如何保家卫国,只有如何偿还当年南勉仙主收留与栽培她的情谊,她此生不近人情,对人情世故,男女情爱漠不关心,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会为了自己的子民,甘愿下嫁给一个自己素不相识的人。说到底,南清也不并不是太了解自己的这位表妹,在自己离开望莫仙门的十几年里,静昶早就不是之前南清了解的样子,他以为静昶还是像之前那样,无所顾忌,敢爱敢恨,为了喜欢的人就算是得罪了整个仙界九州也在所不惜,不喜欢的人,静昶只管拒之门外,爱搭不理,静昶果断到有些任性胡闹,但是其实,他是仙界九州都羡慕的人,是仙界九州的神仙们都想要成为的人,恐怕连这九州最任性和大胆的子期仙人也是如此,因为静昶不仅仅是果断,而且无忧虑,没有牵挂,最是快乐。南清本以为,这次宸广将军出嫁,静昶会是最先阻止,也是许想要杀死冥王的人,可是如果南清仙主足够了解静昶,他就会知道,这人间炼狱,再也没有什么,比得上自己倾慕和在意的人的信仰更重要的了——所以静昶即使是犹如万箭穿心,还是帮宸广远去圻川。
静昶哭的太累了,林延把她放在床上的时候,静昶就已经睡晕了过去。
冥王万万没有想到,宸广将军会自己愿意下嫁,也玩玩没有想到重情重义的南清仙主和林延仙人竟然会允许自己的好友作为被利用的工具远去圻川。他听到圻川仙门那边送来的消息的时候,差点一怒之下,烧了自己的宫殿。但是他如此丧心病狂,很快从刚刚自己计谋失败的苦恼和愤怒当中走了出来,觉得,南清和整个望莫仙门,大概是忍痛割爱,含着眼泪送这位宸广将军出嫁的,就算是自己的计谋失败了,再利用这件事加深一下他们的痛苦也倒是很有趣,于是命令下达,让圻川仙门在这两天之内准备好盛宴,到时冥王要去江遥庄宴请九州宾客,以显示出自己对于云影仙人和宸广将军的尊敬,以及自己对于圻川仙门和望莫仙门的重视,为了他的安排,云影仙人和宸广将军的婚期又不得不延后两天,喜帖下达的时候,整个仙界九州震惊,都在等着,看冥王和望莫仙门的笑话。
“我也要去。”静昶跪在殿里。
“自然。”南清抄起钟南。
“不是去抢亲。”静昶慢慢站起来,抖了抖自己裙摆上的尘土,难得的比南清还要冷静。
“什么?”南清皱眉。
“仙主,请您尊重宸广将军自己的决定。”
“静昶,你不是……”
“姻缘,在这世间的女子看来,就像是南清仙主看待自己的爱徒一样重要,就算是宸广将军一般的女子,虽然常年征战沙场,看上去不问情事,但是又怎么会允许,自己的终身大事被这样懈怠,宸广将军已经走出了这一步,还请南清仙主好好思量,是不是要让宸广将军的努力功亏一篑。”
“那这婚宴……”
“静昶愚钝,不知道冥王的寓意何在,但是只要你我牢记,宸广将军的这身嫁衣,是为整个望莫仙门子民的安居乐业而织的,那不管他用什么方法,都不足以破坏宸广将军的计划。”
“我想问,你——可以吗?”南清的声音弱下去。
静昶抬起头,顿了一下:“最难的时候也不过如此,有什么不可以?”
从此,静昶就有了随时随地带佩剑的习惯,而且,慈思无时无刻不保持着最锋利的模样,静昶劝说别人不要冲动,可是最想要冲动的,明明就是她。
这个月十九号,圻川仙门的江遥庄。
云影仙人和宸广将军的成婚大典,这件婚事来的莫名其妙,但倒是一点也没有影响观看的人的热情,不光是静昶,这也是仙界九州的很多人,第一次看见云影仙人的真容,他隐居江遥庄很多年,长居山林,不为人知。云影仙人和红色不太搭,别人看到他,自然而然的想起白色,就像是宸广将军一样,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两个天生安静不爱吵闹的人偏偏要活在这人群之中,静昶看到他们的时候就想,如果云影仙人和宸广将军都穿着白色,那一定很好看。云影仙人生得很高,连宸广将军都要微微抬头看他,只是整个人看上去瘦弱无力,这也跟他早些年受过伤有关。云影仙人的眉眼之间,全是教人能够快速安静下来的温柔和深情,他看宸广将军的时候,眼里虽然没有男女之间的情谊暧昧,但倒是温柔沉静。云影仙人的样貌神情,恐怕是能在画中相见——香肤柔泽,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