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承,你说我等十年寒窗,千里为官,到底为了什么?”
“翰韧兄啊,不就是娇妻美妾、且公且侯、子子孙孙吗?”
此时已临近旦日,开封府百姓不顾大雪纷飞,行走在开封府的大街小巷,准备着年货,显得异常忙碌。
开封府一处街道之上,却有两名一高一矮身穿普通常服的年轻官员在谈笑着,引起了不少行人侧目。
大冷天的,这两个“狗官”不回家取暖,吃饱了没事干,出来消食吗?许多行人均心中暗道。
“你就这么没出息?”李三坚看着刘安节不由得笑道。
“哎哟,这还不叫出息?不才以往可想都不敢想呢。”刘安节瞪了李三坚一眼道。
“那倒也是,元承,那里有个小酒肆,我等浊酒一壶,今日就畅谈一番如何?”李三坚见站在街边说话,也太引人注目了,于是指着不远处临街的一个小酒肆对刘安节说道。
小酒肆外面挂着旗幡,旗幡之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在风雪交加之中,使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了想进去喝两盅的念头,以驱身上的寒气。
“翰韧兄有此雅兴,愚弟怎能扫兴?不过愚弟囊中羞涩。”刘安节闻言笑道。
“愚兄一顿小酒还是请的起的,今日请你便是。”李三坚白了刘安节一眼道。
刘安节与李三坚差不多,基本上就是靠朝廷俸禄吃饭,此时刘安节的家人又来到了开封府,需要安置他们,是处处都要用钱,因此刘安节显得异常的捉襟见肘。
而李三坚也是如此,虽说与李记金银行斗纽,也算是有了产业,但“翠轩居”银楼刚刚开张,不可能立刻就有了收益,家中还有数十张嘴要吃饭,因此实际上,李三坚比刘安节还要艰难。
两名朝廷新进官员,连一顿像样的酒都喝不起,说出去估计根本就无人相信,也许还会被人嘲笑,但实际情况就是如此。
不过无论怎样,花几个铜板,喝喝街边小酒,两人还是喝得起的,因而此时两人之间多少有些调侃的意思。
“客官里面请!”一身朝廷官员常服的李三坚与刘安节进入这家酒肆之后,酒肆小厮忙不迭的迎了上来,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这种小小的、简陋的酒肆一般是贩夫走卒、挑夫担客的歇脚之处,连衙门里的差官公人都很少见,更不要说朝廷官员了。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李三坚与刘安节只是表面光鲜而已。。。
朝廷发的官衣所用衣料一般都是选自上等的江南丝绸。
李三坚与刘安节选了一处僻静之处,坐了下来,并吩咐小厮烫了壶酒,上了几碟小菜。
“绍圣四年也是这番光景。”两人坐下来碰了一杯酒,李三坚看着远处正忙着搭建花灯的情景后,对刘安节感概的说道。
绍圣四年,不满十七岁的李三坚上京赶考,于蔡园灯会夺得魁首,距今一晃已经四年了,时光如流水,又如一把杀猪刀,使得李三坚感叹不已。
当年蔡绒雪出了一个异常难猜的灯谜,与李三坚相识,三年之后却成为了李三坚的爱妻,而李三坚当年心仪之人,灯谜主角李清照,却成为了他人之妻。
许久未得到李清照的消息了,不知道她过得怎样?此时的李三坚眼前浮现出了,当年在赣江险滩之中的一个俏丽的黄衣丽人的身影。
“当年你娃就名满天下了撒。”刘安节闻言笑道。
“一个初出茅庐的后生而已,谈何名满天下?”李三坚闻言摇头道。
“李三坚,李句读,你就不要如此自谦了嘛。”刘安节接着笑道:“愚弟远在成都府之时,就听闻了李翰韧的大名了,如雷贯耳呢。”
“去去,你才是句读!”李三坚想起当年自己因句读之法,得一“李句读”之名,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
“当下你愤天下不平之事,屡平冤狱、为民做主,你李三坚之名更是如日中天,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哇。”刘安节接着说道。
在这个世上许多人是将名声看得比性命还重,宁可舍去性命,也要周全名声。
李三坚年纪轻轻即博得清名、直名,使得刘安节说起来感到有些羡慕。
“什么名满天下,什么如日中天?”李三坚摇头道:“愚兄真的对此等虚名是不在意的,不过元承有句话说的倒是实情,就是愤天下不平之事,愚兄就是见不到欺压良善之人,就是见不得欺压良善之事,此乃天性使然,因此就。。。出来这么多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哎,愚兄时常是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是力有所不逮。”
“还心怀不岔之意。”刘安节点头道:“其实年兄大不不必如此撒,很多事情也由不得你撒。”
李三坚连续两次都被“待罪在家”,原因就是因此事情涉及到了皇室宗亲,涉及到了宫中。
李三坚心情郁结,作为李三坚的挚友,刘安节又岂能不明白?
“哎,愚兄原本以为。。。原本以为。。。”李三坚喝了几杯酒之后,吞吞吐吐的说道。
“你原本以为怎样?”刘安节见李三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好奇的问道。
李三坚摇摇头,想了想后问道:“元承,你觉得陛下如何?”
“陛下。。。?”刘安节闻言被惊得左右看了看后低声说道:“小心隔墙有耳。”
“元承,无碍,无碍!”李三坚笑道:“此处仅你我二人,且我朝不以言获罪,你我议一下朝政,难道还能下大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