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你突然来找我问这个干什么?”
陈桐生挠了挠脸,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最近在看、看一些书……”
邹士筠嘻嘻地露出一个了然的神色。偷偷看些奇异怪志类的倒还挺正常的,他年纪小的时候也经常背着夫子干这些事儿。
经沈氏父子一案,刘德被革职处罚,而沈家满门抄斩,池永那当年幸免于难的远方亲戚,也皆没能再逃过这一次的灾祸。
邹士筠独任大理寺少卿一职,虽说看上去升职,但实际上他手里的权力却大大地上升了。
户部侍郎张蕴华以克扣军火收受贿赂一罪被免职,但碍于其如今已死,又在最后检举了户部相当一部分吃公粮贪贿赂的米虫,便不再有追责。
而陈蝶则在三审中亲口承认张环并未对她做过苟且之事,但同时她也强调自己并没有杀害张环——但这后面的话,既然已经失去了可信度,又没有人期望它,也就被这么忽视了。
而那个浪荡子洪五,他在三司推事结束当晚,也就是得知沈氏父子入狱时,便上吊自杀,大理寺的官员奉命去地牢中提人审讯时,便已看见他用一根绳子把自己勒死在牢狱中。不知那条坚韧的麻绳是谁允诺他带进来,又使不被发现的。
但一切几乎尘埃落定时,大理寺又传来一个消息,刘德在最后放走了罪犯陈蝶,使在在所有人都毫无防范之时消失无踪,而刘德则以同罪相处。听说还是邹士筠亲自带人去刘德家中把他抓进牢狱中的。
陈桐生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刘德已经被行刑处死,陈蝶的下落她无从问起,便只好揣测着可能逃脱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其实也并不难猜,毕竟陈家人早就被控制在了外县,而陈蝶出逃,也多会向自己家人都方向跑。
于是陈桐生的陈蝶出逃的第二个夜晚便拦截住了她。
她一身普通平常的布衣,头发蓬乱,但无论是精神还是行动状态,都比当初在牢中要好得多。
陈蝶连马也未骑,或者说她应该在离城、或者过城门关卡时为避免引人注目而弃了马。只选择在夜晚时刻,通过小路来穿行,若不是她赶路口渴的厉害,来井边打水喝,陈桐生可能还不能这么快发现她。
手中的绳索一松,盛满了净水的木桶“咕咚”闷响,从井口垂落到井水之中,陈蝶眯着眼认出来她,当即跟炸了毛似的瞪起了眼睛,然而她还没有开口叫嚷,或者拔腿逃跑,陈桐生几个跃步闪到陈蝶面前,一把捂住陈蝶的嘴,将她拖进了井边的树丛中。
不过片刻,自另外两个方向便又闪出了三四个人,陈蝶不知道,但陈桐生是认得出来的,他们在黑夜中皆穿鲸纹袍——那是暗卫。
追捕逃犯也是暗卫的职责之一。但他们此次接到的是什么命令,陈桐生可不能保证,或许是缉拿,或许是就地截杀,毕竟陈蝶已经没有用了,与其追捕浪费时间,不如一刀杀了来得痛快。
陈蝶惊惧的瞪大眼,两人屏息藏在暗处,见那几个暗卫检查了一下那口井,又四散开来,陈蝶见状想动,但陈桐生手上用力,让她动弹不得。
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陈蝶腿都压麻了,但陈桐生没动,她心下疑惑,便也不敢动——起码她能够确认陈桐生是不会杀她的。陈桐生或许会通过各种手段去骗她,把她抓回去,但绝不会下手杀她。而方才那几个人从身形和气质上看,都更像是来拿她人头的。
银灰色云层合合散散,堆积着遮蔽月色,又慢慢地四散开来,云影移动,月光照井,四周静谧无声,连夏末都虫语如今都不再听闻,大约已经死的死藏的藏。陈蝶手脚冻的冰凉,但因为跟陈桐生离得特别近的缘故,身上倒也不是特别冷。
终于在云层再一次合拢,遮蔽月光时,周遭的树丛再一次轻轻晃动,那几个暗卫的身影闪动,这才是离开了此地。
陈蝶一口气喘出来,一把将陈桐生推开,冷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桐生在黑夜中俯视她,双眼异常明亮:“谁把你,放出来的?”
陈蝶愣了一下,紧接着道:“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是谁,放你出来?”
“刘德。”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
“为什么!”
陈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的下意识双肩一颤,瞪起眼睛道:“你来问我,不如去问他本人啊!我怎么知道。”
她站起来便要走,但因为脚麻的缘故一歪,陈桐生一只手伸过来紧紧扣在她肩上,陈蝶顿时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压力。
“你……你放手!”陈蝶用力想将陈桐生压在她肩膀上的手扒下去,低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们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你们不是已经赢了吗!你还来追我干什么?”
陈蝶扭过头来瞪着她,那双眼睛因为含泪而又愤怒的缘故,在黑夜中显得异常明亮:“我们陈家养你十几年,就算对你没有温情,也有恩情,就算吃住衣行比不上你现在风光,但这身份是我们陈家给你的,若不然你只是一个伎子的女儿!你何必如此不依不饶?”
这话不假,这么多年来陈夫人厌恶陈桐生,陈蝶也跟着讨厌她,但那是基于陈桐生是陈老爷在外面跟其他女人生养的孩子,若是身份互换,那就能直接了当地指着鼻子骂陈桐生,说她是男女偷人生下来的孩子。
并且陈桐生回忆这么多年的生活,陈夫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