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苦,莫苦于戍边。
而戍边之寂苦,莫过于戍守烽燧。
在老营里,虽然也苦,但起码人多热闹,日子过的快,起码菜蔬是新鲜的,还安全。
而守烽燧,那就惨了。
但凡烽燧,皆在居高望远处,孤悬峰顶。
一什十人,清一色皆是光棍,不仅要日复一日进行枯燥的哨值,还要砍柴积薪,烧火做饭,不说别的,只一项背水之苦便能让人发狂。
吃的更是三顿梅干菜,酸咸菜,但凡是见着绿的水菜,便能吃的比肉还欢,可米面菜蔬只能十天领一回,老营的军需官也只会偶尔发个善心,梅干菜里多块肉,都算是照顾了。
田松迷迷糊糊的起床,两眼尚闭着,熟门熟路的踩上碟墙,一解腰带,将那肿胀的如紫萝卜般的兄弟掏出来,迎风激畅,喷泄而出的水液在星光的映照上晶莹发亮,漫转飞舞,淋落在燧外的树枝上、草丛中,留下一道深深的水印。
舒畅了的田松夸张的抖了抖,然后又迷糊着折转身,先捡一块小石头在墙上划一道印子,这是他自个专用的记日子法,毕竟每日里扳着手指头数不是个事。
记完数,他仰头轻喊两声:“山狗,山狗?”
燧上值夜的山狗迷糊的应了声,又无动静了。
这小子就是他嬢的贪睡,好在苦日子就要到头了,等入了秋,便是换戍之时,还能赶到霜降前回家。田松轻叹一口气,轻轻的推开房门,继续睡他的回笼觉。
山顶的天空上,一弯弦月在群星的拱卫下,冷寞而怜悯。
燧外的草丛中,一道黑影悄然的支起身子,抹一把脸,尽是羞恼。
这位长手长脚人称赵马猴的倒霉蛋轻呸一声,这才无声的迈着步子,贴墙伸手,作样子比了比,又静听了一会,这才点点头,向黑暗中招招手,立时便有十几人悄然无声的从黑暗中钻了出来,分散着站好位置,熟练的解下五爪如意钩,右手轻旋,猛一用劲,钩头便向碟墙上飞去。
几声轻微的响动才响起,人影已迅捷的借绳之力向上攀爬。
田松人回到床上,却并未立时睡着,听到响动,才想着是否起床看看,房门已“呯”的一声被人撞开,随着幽暗的亮光出现的几道鬼魅似的黑影高举利弩……
“不许动,想活命便趴着别动。”
……
鸡冠岭上的蜀军烽燧被赵山豹兵不血刃的拿下,但淋了一脸骚尿的赵山豹却是十二分的不爽,只能用刀鞘狠抽两记那个黄门牙的罪魁祸首,勉强解恨。
几乎与此同时,二指峰上,唐东也率着斥侯在狼烟点燃前一刀抹了最后名燧卒的咽喉,险之又险的完成关键的战略部署。
他们运气不好,还未潜进燧中便发现了。
缘由却怪不得别人,只能怪唐东他们自己,猫在山上三天三夜了,干粮都省着吃,这最后要卖命了,所有人都把仅剩的最后一把干粮塞进嘴里。
混着菜油炒好的小米轻轻一嚼,便是满嘴咸香。
这香味,在山风的吹送下,刺激的常年吃咸菜的燧卒鼻翼不停的颤动,然后战斗提前打响……
好在有惊无险,终日无所事事的燧卒面对终日埋头苦练的虎牙尖刀,不过几个照面便被搠倒了,又幸亏惊慌失措的燧卒在手忙脚乱的点火后,忘了将燧道里挡着防雨的遮板取下。
唐东骂骂咧咧的撇干刀上的血迹,一屁股坐在石墩上,长舒一口气道:“嬢的,都虞侯说的没错,莫装逼,装逼遭雷劈,赶紧收拾收拾,再看看有没有干粮先填下肚子。”
“哪有干粮,只翻出两竹筒咸菜来,吃的还是糙米。”
“……那就再熬一熬,别忙着造饭,得按燧卒日常时间来起火。”
“诺。”
青泥岭离着河池县不过八十里路,蜀军只在寨外二十里处部署了两座烽燧,与周军的烽燧遥遥相对。
饭甑山上,燧长丁平仰头望着那个举着令牌突然而来的哑巴,不知他举着那用布包着的玩意在看什么,是什么宝贵要藏的如此严实?
赤山全然不知燧下坞院中有什么动静,这位有着鹰眼之誉的小家伙正全神贯注的通过手中那无价之宝观察着远处那两座烽遂的动静,这是多么贵重的宝贝呀,留后竟然给他用,虽然事后要归还,但他却是军中第三个用过这宝贵的人。
千里眼,真正的千里眼,再远的地方,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他看到赵马猴正就着木盆子在洗脸……
他看到唐东正指挥斥侯在埋尸体……
一切顺利。
赤山宝贝的把望远镜收好,用绢布缠裹了,放进一个扁平的匣子中,吊挂在脖子上,再用系带绕着身子牢牢的系缚紧当了,试了试,满意的拍了拍,这才给傲然站立在碟墙上的小白喂了块卤香的肉干,用力一抛,六年凤于半空中展翅,轻盈的飞翔着,然后倏的直冲云宵,向东方飞去。
那边的路上,甲寅正率队行军。
听到嘹亮的鹰唳,甲寅长舒一口浊气,一挥手中斩锋:“全军加速。”
木头怪什么都好,就是出的主意一步一扣环的,实在太麻烦,什么事都要卡着时间节点,就连行军也不能随心所欲,二十里一缓,四十里一歇,不能早也不能迟,必须在申正时分赶到渡口前哨,并且必须一战而拨之。
这不是难为人么。
道左的故道水正逐渐的小去,花了若大的本钱,发动了无数人工,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甲寅第一次有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