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言碎语随着秋风一字不落的飘进了陆澈溪的耳中,不愧是陆相,众人如此编排自己的爱女面上还是脸色如常,看不出情绪。
身边的柳若梅也都听到了,毕竟是女流之辈听不得这些,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她紧紧抓着贴身婢女的手才不至于倒下,虽然心里如刀割般难受仍强撑着观礼。
陆老太爷更是眉头深锁恨不得下场撕烂那些人的臭嘴,陆老太太紧握着他手示意不要冲动,陆老爷子顾忌今日是孙女大婚不宜动粗,才控制住自己的暴脾气。
陆双双头顶着黄金凤冠,遮着綉龙凤同合纹的红缎盖头,身着金线绣成凤纹的赤红嫁衣,让喜娘搀扶上了御赐的明黄色嫁辇,盖着盖头看不见她的表情。
但柳若梅分明看的清楚,她的手一直在地抖着便知她如所有新娘一般紧张、害怕。
喜娘拍拍她的手安抚她,随即盖上了嫁辇的遮帘。
陆双双端坐在嫁辇上,一手持金质双喜如意,一手持苹果,取平安如意之意,她的思绪紧绷混乱,太子竟没来迎娶她,果真是厌恶自己………。。
犹记得他俊秀飘逸的身姿,给自己披上外袍的温柔,又突然恶狠狠的紧掐自己的下颚,抹去了那一点温柔。
她想跟他解释,自己并不是萧皇后的细作。可是他会相信自己吗?
他会相信陆家以后效忠于他吗?
又想起斐尚仪提醒她的话,以及后宫种种争宠的手段,双双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乘着十抬大轿,淹没在数量庞大的陪嫁随撵里,缓缓向宫里走去。
柳若梅眼见女儿的嫁辇消失在尽头,悲从心来,忍不住趴在陆澈溪的肩头哭的凄惨。陆澈溪无奈的安抚爱妻,轻轻拍着妻子的背。
他们就只有这个女儿啊,从小就没有离开身边半步,这怎么就,说嫁就嫁了呢?
陆老爷子和陆老夫人也是百感交集,心不在焉的招待宴客。
皇家亲事绝非良配,世族大家的女儿都不好当,尤其是嫡女,哪个不是联姻的棋子?可是陆家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双双是全族上下的宝贝,是绝无仅有的明珠,就这样逼着入了宫。
宫门重重以后再难相见,说不定太子大位之争斗输了殃及孙女儿,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他们哪有婚宴欢庆之心呢。
皇宫内。
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抵达东宫正门,喜娘一边叮嘱双双待会该如何行礼,一边搀扶双双下轿。之后取走双双手上的如意与苹果交给李春堂,再由李春堂手里接过一个金宝瓶,塞到了双双手中。
沈穆时身着绣着金线麒麟的红喜袍,沉默的在门内等着。
双双由喜娘搀扶,过了火盆,走到沈穆时跟前。直到与他并肩,沈穆时打赏喜娘,她才听见他清朗的声音。
只是隔着盖头,单凭声音判别不出他的情绪。
接着二人一同上了金殿拜见圣上与皇后,再是拜堂、再是合卺宴,一堆繁文缛节让双双昏了头难受的要命,只想快快地扯掉头上的红帕子。
等到太阳西斜太子大婚的礼仪才正式结束,疲惫不堪的双双被送入太子所住的未央殿内暖阁,静待太子回房喝合卺酒。
回到内暖阁,饿了一天的双双才喝了几口茶水,进些点心。而后点心撤走,喜娘也回到殿外等候太子,剩下双双一个人。
端坐在喜床上,她暗暗的松了口气,随后掀开红盖头偷觑,打量着未央殿。
皇宫就是不一样,到处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上好的桧木房梁,柱上雕着虎纹,花鸟、兽首点缀在窗棂间。
她又转头好奇的打量紫檀喜床,一眼见着一条白绸横贯喜床,在一片赤红色调中异常灼眼。
想起李彤史的话,她脸颊一热,不自觉地轻甩自己的头,弄得凤冠上的珍珠垂帘相互撞击,嘎嘎作响。
实在是累了一天全身酸痛无比,她胆大的倚着床柱开始打盹。
寅时就起床开始梳妆,辰时出嫁,到现在都戊时了,早过了她平常就寝的时辰,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一声高嗓门叫道:“殿下回宫!”
她才匆匆惊醒,抬手扶了扶头上的金冠盖好红盖头,又仔细检查了身上的衣裳无不妥之处,这才轻吁了口气。
喜娘匆匆地开了房门,往雕着牡丹与鸳鸯的玉石圆桌上的匏杯倒入美酒。
沈穆时跨步走入殿内寝室,喜娘忙将双双带到桌边,以玉石圆桌上象征夫妻同席宴餐的豆、笾、簋、篮、俎,祭天祭祖后,递给二人各尝一些;再将两杯匏杯以一红线连着柄端,一杯敬递给沈穆时,一杯塞入双双手中。
喜娘嘴里说着吉祥话:“合卺以苦匏饮美酒,夫妇同甘共苦也;匏也,八音笙竽,音韵调和,琴瑟之好合也。恭祝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永结同心,百年好合,富贵吉祥,皇孙早诞!”
随着沈穆时举杯一饮而尽,红线牵动着双双手上的那杯,双双并非第一次饮酒,但也仅是小酌女子常饮的果酿甜酒。这合卺酒虽是美酒,却是大米酿成的,甘甜中略带辛辣味,她一下子喝不下去只能慢慢的嶉饮。沈穆时也没催她,静静地在一边等着。
喜娘见双双小心翼翼的喝完后,又是一笑说道:“礼成,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奴才这就退下了。明日辰时再来收白绸。”
虽然盖着红帕子,但双双依旧脸热,脑袋轻震一下,头上珠翠又是一阵轻脆敲击声。沈穆时看了双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