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平凡摸了摸下巴不存在的胡须,假装不经意问道:“赵王封地在河北,华夏之地,收留了这么多胡人,那原本的汉人哪去了?”
孙秀连忙凑到杨平凡身边,神态恭谨,“这个,大仙有所不知,自百年前汉末黄巾起义,刘氏失其权柄,天下混战不休,其后又经天下三分,互相攻伐,百姓流离失所,折损颇多。
虽有本朝宣宗武帝修生养息,廓清宇内,毕竟承平尚浅,汉人元气仍然未曾养足,各地多有肥沃土地抛荒,无人耕种,北方草原之地,气候日渐苦寒,寸草难生,牲畜难活,故此胡人纷纷内迁,仰慕上国威严,愿为子民,我们也不好拒绝啊。”
“哦?那他们进入中原,分到土地之后,有没有和汉人一样老实耕种?”
孙秀表情尴尬,“这个,蛮夷本性难改,蠢笨不堪,学不会农耕之术,仍然以放牧为主。”
杨平凡闻言怒斥道:“糊涂,‘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楚虽大,非吾族也,其肯字我乎?你们难道没学过这个,大好华夏中原之地,居然给胡人用来放牧?尔等不曾想过教化吗?”
“大仙莫气,”
孙秀满头大汗,急着说道:“我家王爷对此也有防范,日常胡汉冲突,从来都是护着汉家子民,胡人彪悍,故多征年轻男子参军,相信大仙也看到了,赵王军中,胡汉参差,就是为了防止胡人势大。”
“若胡人有二心,阵前倒戈自立,该当如何?”
“这个……这个……赵王待胡人不薄,他们总不至于忘恩负义吧?”
孙秀的语气也变得没底气起来。
“天下有德者居之,但古往今来,可有胡人子民皇帝乎?”
杨平凡说完便起身,撩开帐子出去了。
司马伦还在懵懵懂懂,“秀儿,你说这大仙可靠不,本王怎么觉得他是耍幻术的江湖骗子,夸夸其谈,都不教我怎么夺天下,难不成本王真的只能当周公?”
孙秀将司马伦扶到主案上,将刚才杨平凡的话剖析了一番,让他明白自己也是有机会的,末了说道,“江湖骗子有幻术,可没有这样的见识,大仙说得对,自古以来可没有胡人子民皇帝,羯族之事,确实不可掉以轻心。”
赵王皱着眉头,“你说的道理我懂,但是封国内羯人已过十万,成片聚居,成尾大不掉之势,官军甚至不得入内,委实让人头疼。”
孙秀脸上露出一抹厉色,“大仙既然指出,必有解决之策,明公改日亲自登门向他请教,定有解决的妙策。”
“这个……”
司马伦面露难色,“我堂堂赵王,登门向一个不知来路的野狐禅请教,会不会有失身份?”
孙秀恨不得把桌子上的酒杯砸到他脸上,“前有季汉先主刘备三顾茅庐请出诸葛孔明的佳话,明公还担心什么?”
说到底,光凭杨平凡那一翅膀,孙秀这种老奸巨猾的人自然不会相信他就是神仙,之所以万分赞同,自然是因为杨平凡的话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作为司马伦的宠臣,孙秀在赵国境内也有大片封地,近来却不断被定居在赵国境内的羯族首领石勒蚕食,司马伦摄于石勒的势力,也不好替孙秀出头,孙秀早就恨得牙齿发痒,现在有机会打击,自然不会放过。
但是司马伦心胸狭窄,明显放不下身段去请杨平凡帮他们出谋划策。
孙秀眼珠子一转,对司马伦道:“太医回报太子病倒了,怕是要缠绵病榻。明公既然不信此人,何不请他出面医治太子,他既自称天仙下凡,想来凡间疾病,还不是手到擒来?
若是对方真能让废太子药到病除,咱们再直接挑明厉害关系,许以荣华富贵,想那齐国开国君姜太公都舍不得这花花人间,这几个人也不至于不食人间烟火。”
司马伦点点头,“行,就依你的办,明天传他到太子大帐看看。”
——
杨平凡出了大帐,月明星稀,夜空辽阔深远,没有空气污染的大气层给人一种沧远辽阔的恢弘大气。
但是地面就不一样了,已到深夜,连绵大营星星点点的灯火像萤火虫一般闪烁,营中却仍然嘈杂非凡,不断有打骂声传来,循声望去,多是汉人军官在处罚殴打胡人士兵,杨平凡叹了口气,正准备回自己的帐篷,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他的视线。
那个人穿着一件羊皮小袄,从杨平凡身边路过,杨平凡差点脱口而出喊一声太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股扑面而来刺鼻的猪屎味告诉他,这个人绝不是司马遹。
杨平凡一把将小猪倌扯住,转过身来,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像了吧,简直就是太子的孪生兄弟一般,那人一看杨平凡衣着华丽,立刻双腿发软,跪倒在地,瑟瑟发抖,脑袋贴在地上,话都不敢说。
“起来,有话问你。”
猪倌站起身,哈着腰,等大人问话。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牛一只羊。”
噗!
杨平凡忍不住笑出声,“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名字?”
猪倌依旧哈着腰,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瓮声瓮气道:“这个……俺爹说俺爷爷是汉人,姓牛,但是俺爹从小在羯村长大,花了一只羊娶俺娘,所以就叫牛一只羊了。”
杨平凡无语问苍天,楞了一会儿后,“你现在在赵王军中做什么差使?”
“养猪!”
一说到自己的本行,牛一只羊双眼发光,话也不哆嗦了,“俺养猪可有一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