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大黑!”云随意呼唤的声音从南到北又从东到西,就是找不到林子里那抹白色的影子。刚刚下过雨,所有地方还都是湿漉漉的,她觉得自己都被湿气包围着,没走一会头发上都沾上了水珠。
不知不觉她就走到了一处河滩边。这处地方她也常来,但今天左右都没有看见什么生灵,有些奇怪往常陪她一起玩的伙伴都到哪里去了,有些无趣地蹲下身来拿起石头往河中间扔过去,“噗通”一声溅起了一大团水花。
突然就有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身边,整个过程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这让她心里无端地升起巨大的恐惧来。她发誓第一次见到鬼也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来,逐渐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她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了,全身都开始僵直,连尖叫都几乎张不开嘴。
过了良久她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后来回到撚花居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害怕,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让她手上的铃铛都没有预警,好像他就是压制一切的存在。
面前的这个人看起来有鼻子有眼,似乎可以用言语沟通,穿着件红衣服,听她跌坐到了地上,还轻轻笑了笑,笑得很有邪气。
之所以是“听”,因为云随意发现,这个人仿佛都没有在看她,只是朝着河水,和一切有声响的地方。他的眼睛很漂亮,也很没有神采,看起来就显得很灰败。
他问道:“是个小孩子吗?”声音很好听,但是这并不能消除她内心的恐惧。
她觉得还是说实话比较好:“是……”
他又问:“这里是鞠陵吗?”
“是……”
“你先站起来吧,石头上凉。”
云随意爬了好久才从地上爬起来,全身都在紧紧地绷着,用充满警惕的眼神他。
“青玄在这里吗?”
他问得云随意全身都抖了一下,心跳得就好像擂鼓一般。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师父的名字?
她说道:“没有。”
确实是没有,这也是实话。
面前的这个人歪了一下头,似乎看起来有些疑惑。他自言自语道:“不在了吗……我去哪里找他好呢?”
云随意在那一刹那间就想说“你找我师父干什么”,但是被她拼命忍住了。
“那么折丹还在这里?”
她在最初的恐惧过后,心里开始窝火起来,这人有完没完,她又不是一个只会回答的木头人!
她说:“我不知道!”
这个人又笑了起来,似乎笑得格外开心。他说:“我记住你的声音了,小妹妹。啊……时间要到了。”
他说完这句话,又凭空消失在了原地,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云随意突然有一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又举起一块石头来往河里砸过去。直到被她砸出来一只玄龟。这只玄龟实在是在睡觉,后来实在是看不下去,告诉了她大黑到底去了哪里,云随意找到它之后还生气地一句话都没有说,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这件事情她谁都没有告诉。这个怪人明显是认识道长和折丹,才会来寻找他们的下落。不过他没有找到,如果告诉他们,恐怕会平添不必要的麻烦。
道长自从那天在沙漠里告诉神荼真相之后,他就不知道这个少年到哪里去了。
他开始思考自己做的觉得是否正确,是不是这样就告诉他有些操之过急了。但这也是地府的安排,他没有权利插手他们的决定。
道长想对神荼说其实他已经做得够好了。他所遇到过的所有鬼王都是冷漠阴鸷的,从来不与他人多说话,或者只想着如何让地府与其他五界抗争。而神荼应该是故意被地府的人教导成了这样,他们掩盖了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暴虐嗜杀的天性,努力教导他成为一个善良又开朗的少年。而他也确实做到了——乐观,单纯,愿意去相信任何人。
所以当神荼看着道长,眼神一下子冷下来的时候,他甚至开始感觉到了一丝无力。他不想这个少年再变成那个样子,但或许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道长没有选择立刻回到凌虚观,他在北漠逗留了一阵子。作为一个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呆久了的人,他其实很不习惯这里说来就来的风沙。绵延到天边的沙漠在他眼里又生出来几分苍凉与辽阔之感。道长想,难怪古往今来那么多人把战场叫做沙场,如果是我,我也很想试试在沙子上打架。
道长一个人去北漠,也一个人从北漠回来。他先去了鞠陵,但意外地没有见到云随意。
“她人呢?”道长心里莫名开始恐惧起来。
“被神荼带回去了啊,”容与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是你让他过来的吗?”
道长没有作一丝停顿,直接赶回了凌虚观。他害怕神荼的情绪进入到一个无法控制的地步,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他慌张地跑进山门,发现云随意已经站在台阶上等他了。她看起来完完整整,脸上的表情也很正常,看到他回来,甚至还甜甜地笑了起来:“师父!你回来啦!”
云随即欢叫起来,迈开腿就朝自己心心念念的师父跑了过去。,整个人都扑到了他怀里:“我好想你呀!师弟还和我打赌说我们先回来还是你先回来,我赢啦!”
道长看自己徒弟活蹦乱跳的样子,一颗悬着的心才微微落了下来,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发:“那他人呢?”
“去‘乱七八糟楼了’。”云随意道。其实她看起来大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