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齐铎,大越朝最有名的神医。
今年,我四十岁了。
之所以回到京都,是因为今日是我的小侄女的及笄之礼。我已经整整十年,没有踏足京都了。
这十年我在做什么呢?
无非就是在外游历罢了,和从前阴雨婉还在的时候一样,去看一些事,见一些人,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阴雨婉是我的师父,我曾……很爱很爱她。
并不止于师徒之情的那种爱慕,而更像是君子对女子追求的那种爱慕。
我爱她的善良,爱她的美丽,爱她从不越雷池半步的规矩。
曾几何时,她在我的心里,是如同神仙一般的存在。这世上是有什么女子,能比她更美好的吗?她代表着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光明和希望。
然而她对我很严厉,甚至可以称为严苛。
我七岁那一年,就遇到了十八岁的她。
我从小就知道,我的身份特别:我是蓬莱公主的儿子。却是蓬莱公主和外人生的,一个被蓬莱皇室所抛弃的王爷。
即便我的母亲是辅政公主,手握蓬莱滔天权柄,即便我的父亲是大越贵胄,享受所有特权。
我仍然,只是一个被扔在了海边等死的私生子。
我不喜欢私生子的这个名头,可我必须要接受。
然而七岁遇到了阴雨婉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没有接受私生子的名头了:一个私生子,怎能配得上如同天仙一般的她呢?
那一日,我脏兮兮地在海边和我的好兄弟谢司云捡拾贝壳,阴雨婉就那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一身白衣,未施粉黛,对着我伸出了手,让我恍然以为,我见到了这天底下最美好的仙女。
她喊我“阿铎”。
除了我最好的朋友谢司云之外,再也不会有人用这样亲昵的口吻,喊我一声“阿铎”。
她说:“阿铎,我是你母亲的朋友。知道你如今过的不好,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呢?”
那样讨厌的女人,竟然会有这么仙人一般的朋友吗?
我好奇:“你要带我去哪里?”
她微笑起来的样子,足以让周围所有的颜色都变成黑白,都成为她的衬托。
她笑着对我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学习医术。然也很苦,但总是个能养活自己的机能。”
愿意。
我几乎没有考虑任何,就点头答应了下来。那时候的我以为,只要能在她的身边,别说是医术了,便是让我成为她试毒的药人,我也心甘情愿!
可若是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我一定会拒绝:我不要做她的徒弟,那是一道锁在我们之中的枷锁,让她和我,都在往后的许多年,没有办法从那枷锁之中脱身。
然而当时的我,一心只想跟她走,又怎会想这么多?
因而,我成为了阴雨婉的徒弟,名正言顺的,拜过祖师爷的,让大家都知晓了的徒弟。
她是神医,我一向都知道。
而且还是个心地善良的神医:她用医术救人,从来都不是为了金钱和权力。她甚至自掏腰包地在小镇外的山腰上盖了一间茅草屋,就带着我住在其中,不管旁人有什么样的烦恼,得了什么样的疾病,她都从不推辞。
人们都说,她是活菩萨,是九天下凡来拯救苍生的仙女。
只有我知道,她白日里如何笑脸迎人,夜晚就如何疲惫地甚至会在还看着医书的时候就睡着了去。
跟在她身边的第二年,我就发誓:我这一辈子一定要倾尽全力地去保护她,爱护她。我要好好学习医术,分担她的辛苦。
而我想,在之后的许多年之中,我也是做到了的。
阴雨婉说,我有学医的天赋。所以她对我倾囊相授,而我也不负她所希望的,在她的身边,也有了我自己的名声。人们开始感激我,一如感激她一般。
可我追逐她的脚步,从来都没有停下。
在我十五岁的那一天年,我就知道,我是爱上了她的。
我丝毫没有遮掩我对她的心意,只求这有朝一日,她能多看我一眼,哪怕一眼都好。
可她对我,越发冷淡了。
我知道,她的心里是有我的:所以才会在意旁人怎么说怎么想,所以才会觉得她比我大了整整十三岁,是不该让我在她的身上浪费时间的。
那有什么关系呢?
哪怕做一辈子的师徒,我都愿意跟在她的身边啊!
她不想说,我就不提这件事。她装聋作哑,我就也用“徒弟”的身份,仍然赶在她的身边。
可我的年岁渐渐大起来的时候,我有些着急了。
身为神医的我,已经被许多媒婆看在了眼中。她们开始给我介绍各种各样的女子,甚至让我躲避不及。
有时我会求助阴雨婉,阴雨婉却总是劝我说,我也的确是到了该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我很生气:她分明明白我的心意,为什么却还是要这么对我?
尤其是当她竟然亲自将一个女人送来了我的面前的时候,我真的生气了。
我承认,那一天我失控了。
我抓着她的手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甚至将她推在了墙上,恨她为什么半分都不懂我?
她没有生气,甚至比往日里更加沉默。
她和我说:“阿铎,你出去走走吧?你今年也二十有五了,跟在我身边的许多年,都只是和我一起。你该出去走走,一个人看看外面的世界。正好前两日你的好朋友谢司云不是给你来了书信,说他遇到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