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远鲟,这偌大宅院里便显得有些空落了起来。
但还留下了许多人:那些被买来的奴仆们,是没有家人的。他们被卖去哪里,哪里就是他们的家。
看着谢司云和初月都是好相处的,他们也仿佛在这年关之中气氛热络了起来,张罗着里里外外,忙着做年夜饭,甚至还有的从街市上买来了烟花。
初月很喜欢这种温馨而温暖的感觉:虽然她和这些奴仆如今似乎还是陌生人的状态,但是她相信他们慢慢地会和彼此熟悉起来,日后他们才是最亲密的一家人。
这是初月第一次在这个地方过了这样温暖的年节。
其实从前在现代的时候,过年对初月来说就是很平常的日子。她父母早亡,亲戚朋友也很少来往。不管是逢年还是过节,她总是会投入于工作之中:因为休息日的加班,会有多的工资。
从前她的生命之中好像只有“赚钱”两个字。
如今方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多温暖的事情,在等着她。
初月其实不大那么爱凑热闹,所以只是远远地瞧着院子里的那些实际上年龄并不大的家丁丫头们玩闹。
谢司云瞧着初月站在门前,上前一步给她披了衣裳:“初月,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初月微微一笑,轻轻靠在了谢司云的怀中:“想去蓬莱?”
谢司云愣了愣,没想到初月连这个都能猜得到:“我知道,现在是年节里头。要这时候出门,实在是有些为难。”
“为难什么?不为难的!”
初月听着他如此小心解释,反而有些想笑:“就当是……度蜜月呗!”
“蜜月?什么意思?”
谢司云的语气变得有些暧昧了起来,虽不明白蜜月是什么意思,可“蜜”之一字,就让她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初月对谢司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在我从前生活的地方,夫妇二人在结为夫妻之后的第一个月,便是最甜蜜的时候,所以被叫做蜜月。蜜月里头,大多新婚夫妇都会选择出去其他的地方游玩,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初月回头,轻轻地伸手捏了捏谢司云的脸颊:“我也觉得,咱们现在去蓬莱是个做买卖的好时机。”
谢司云有些失笑:“这时候了,还有心思赚钱呢?不过你说的不错。”
年关已至,再忙碌的商人都有休息的时候,他们此时出其不意地去蓬莱,想来一定能赚到!
所以这谢家院子里的仆从们谁都没想到,主子竟然在大年初二的时候,就要收拾行装准备上路了!
可真正上路,初月方才知道,这世道已经不是他们想的那么其乐融融了。
本该是年节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路上的流民却一点儿也没有少,甚至越发多了起来:有许多还有远方亲戚的,便是要趁着这节日里头投奔去。那些没有的,便在这本该热闹的节日里,显得更加孤寂可怜。
初月他们一行浩浩汤汤,倒是成了这些流民之中格外不同的。
从南州城到蓬莱其实路途并不算遥远,而且一向大越朝都巴结着蓬莱,所以蓬莱对大越朝的人也没有太多的警惕,随意检查了他们的货物,收了他们给的“辛苦费”之后,便就放了他们通行。
蓬莱是个小国,由许多岛屿组成,所以水路十分地发达。
蓬莱之中的一个岛屿,就等于大越朝的一个城市了。
而且每一个岛屿都是附属于某一位达官显贵的,据谢司云说,齐铎本该在这里也有两分岛屿,只是后来他自己主动放弃了。
如今齐铎被关在皇城之中,他们就必须要去蓬莱最大的那个岛屿:裕昌岛。
水路断断续续地走了整整两日,初月终于望见了裕昌岛:远远地,岛还未曾露出半分身影,就看到了金黄琉璃瓦的蓬莱皇宫。
据说蓬莱皇室之人从前建皇宫本不是这个颜色的,就如同蓬莱其他城市岛屿的房屋一样,是碧瓦蓝砖的多。后来蓬莱人瞧着大越朝的皇宫威武庄严,便也改用金色和紫色作为他们皇族的正统之色,这才将这蓬莱的皇宫也造的如此大气磅礴。
但是和大越朝不同的是,因为蓬莱皇宫几乎占据了整个裕昌岛,而且到了如今也并没有完全地建造完毕。
所以蓬莱皇宫最外面的那一层,是允许百姓们进入交易贸易的。最外层之中住着蓬莱的各个大臣们,还设立了两个集市以供交易。
初月和谢司云在这一路上已经将他们“绞纱”的名气打出来了,所以只要他们不带兵器,便能进入那两个集市做贸易。
齐铎如今被软禁在皇宫之中,按道理来说,既然是软禁,那便是只要不出这裕昌岛的范围,他当是都能自由活动的。
初月本还有些觉得难办:他们人是来到这里了,可要怎么才能见到齐铎呢?裕昌岛这么大,若是齐铎偏偏就不出来,又如何是好呢?
却没想到,谢司云和齐铎相处这么多年两人之间早有默契。
在刚进入蓬莱的时候,他就对外自称为“隐之”。后来初月才反应过来,谢司云的字号便是“隐之”,这二字旁人并不常用,想来齐铎只要听着了,一定会生出几分好奇的。
只是初月没想到,在裕昌岛的客栈住着的第二日,没见着齐铎,却尽是见着了另一人——
那个初月想见,又不想见到的人。
初月和谢司云住在客栈的天字号,从他们房间里的大平台朝着外头看去,几乎可以看到北边所有的岛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