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月穿上了嫁入草原时的婚服。
奶嬷嬷不解：“公主，这于理不合，婚服只有大婚时才能……”
“嬷嬷，按我的吩咐去做便是，你们把婚服拿过来，之后便带着属于大周的宫女们走，走得越远越好，若是能离开草原，那便再好不过了。”
“公主……”
“按我说的去做。”
“是。”
大红色的嫁衣，昂贵的婚服，这是一件极为美丽的华服，寻常人穿上，只会令人看见这件华服的美，而看不到穿上华服的人的美。
可这件华服穿在她的身上，却只成了她的陪衬，没有夺走她半分的风头。
蛮王并没有见过海明月穿着婚服的样子，因此当海明月华服加身从帐中走出时，蛮王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满室生辉。
原来真的有人，只是站在那里，便映衬了满室生辉这个词语。
这是他的妻子，长生小主赐予他的珍宝！
他一生最为珍贵的爱。
“我美吗？”
“美，你是我心里最美的女人，也是我最爱的女人。”
“那你会为了我，放弃你的追求吗？”
蛮王愣住，他沉迷的神色逐渐变得清醒。
他低头，看着走到了自己身前，凤冠霞帔的女人。
她真的很美，美过山河，美过白雪，美过繁星，胜过皓日，胜过明月，亦胜过千山万水沧海桑田。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清明一片，“你很美，我喜欢你，不，我爱你，但是，爱并不能代表着什么，我的父亲爱我的母亲，但是他还是将我的母亲送给别人，只是为了换得活下去的粮食。他也爱我和我的妹妹初露，可他还是将我们遗弃。
明月，你的父皇母后，也是爱你的吧？可他们却将你送到草原和亲，草原是什么地方？大周人眼里的番邦蛮夷，他们不知道草原这里，经受大周文化教养长大的女子，会遭受什么吗？他们知道的，但是他们还是把你送过来了。
初露的额驸，大将军季温书，他和你青梅竹马，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们会结为连理，可他亲手将你送到了草原。
你身边的宫女，嬷嬷，除了一手将你带大的奶嬷嬷，其他人，全是大周安置在你身边的细作，你也很清楚对不对？”
蛮王捧着她的脸，低下头，“所以明月，我爱你，但是爱不能让我放弃一切。”
海明月低下头：“我明白了，就算我只有你，只剩下你，你也不会因为我而停下脚步。”
“大周皇室如此待你，你又何必把自己当成大周人？”蛮王抬起她的脸，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珠，美人垂泪，他的心竟然一抽一抽的疼，原来爱，既甜蜜又痛苦，“成为我的王后，和我一起傲视天下，等打下了大周，你就是我唯一的后。”
“你说得没错，我被父母家人放弃，被深爱之人亲手送进地狱，我一无所有，一无是处。”
“你还有我，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依靠。”
“你不是。”
“明月……”
“是我大周的公主，你怎么可能不防着我？那你知道，我昨晚去见了季温书吗？”
蛮王皱眉，季温书已经被他的妹妹初露彻底驯化，如今不过是一条听话的狗罢了，明月为什么还要去见他？
“也许是因为他把心中最后的光明，给了我。”
海明月说道，她勾起唇角，笑得很美，却让蛮王无缘无故地心慌憋闷，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即将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股不安，来自于怀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那把匕首还是他送给她，让她用来防身的，可如今却插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明月！”
“我只有你了，你看，我什么都不剩下，只剩下了你，你却要离我而去，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会把你留下来。”
这话一出，蛮王满腔的怒火顿时像是泄气的皮球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样的力度，也不过是受点小伤，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的明月舍不得他。
女人嘛，为了爱情，总是会昏头的，而他愿意包容女人的这种小心思，即使对方的小心思伤到了他，可因为她是明月，所以他愿意包容。
“你不要恨我好不好？我会和你一起死的。”
装死的蛮王顿时心里一个咯噔，他只是在被刺了一刀之后，从震怒到听到海明月的话后，心里一阵甜蜜，然后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想假装受了重伤，听听心爱的人的肺腑之言。
可是，她说什么？
会和他一起死？
啊，心里莫名感觉好甜，一定是中土采购而来的蜂蜜太甜。
蛮王这么想着，嘴角露出了蜜汁微笑。
正在凹深情的海明月：……肿么觉得，蛮王笑得傻乎乎的？一定是错觉吧？
海明月抽、出插、进蛮王胸膛的匕首，对准自己心脏刺了下去。
动作快准狠，蛮王还在沉浸蜂蜜太甜的错觉中，等回神，怀里的人面色苍白，软软地倒了下去。
“明月！”蛮王抱住海明月，“你怎么会这么傻？为什么不肯尝试着相信我？我说过会好好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