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小姐醒了吗?”身着浅绿色裙装的婢女如思,轻撩起水蓝色的纬纱走了进来,悄声问在里头服侍的婢女相思。
“还没呢。”相思与如思同是沈小绾的近身婢女,如今见如思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使了个眼色,退至帘外。
“出什么事了吗?”如思问。
“太后的灵柩今日入葬皇陵,约半个时辰就要经过咱们府前,柳夫人已经差人来问了好几次。可小姐还没醒来,到时候怪罪下来,可怎么办呢?”
“外头跪着的人这么多,小姐不在应该不会发现吧?”如思担忧地往里头望了一眼,水蓝色的纬纱里面,少女眉目如画,肤若凝脂,是个拔尖的美人儿。
旁人以为她只是睡着了,呼吸均匀,若不是脸色有些苍白,哪里晓得她三天前落水至今昏迷未醒。
大夫看了说生命无碍,但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本人的求生意志。
“不行!”相思猛摇头,“太后薨逝,皇上是太后一手抚养长大,感情深厚。太后一去,皇上悲痛万分不说,连日来不愿进食,听说太医们都要轮流侍候在侧。若被有心之人揭发,那可是大罪!”
“这……不然就向皇上解释,咱们小姐昏迷……”
“你要害小姐身败名裂吗?三公子好不容易堵了那几个猎户的嘴,要是传出去小姐是因为……顺王府必定要来退婚!”
“我就怕现在顺王府已经听到了风言风语,你不晓得外头现在都传成什么样了,竟然有人说小姐是私奔不成羞愧难当跳河自尽!”
相思心疼地看了眼还昏睡的小姐一眼,气得嘴唇发颤,心思一转说:“难不成是府里有人出去乱说话?”
正在说话,忽听不远处有人在外问:“什么乱说话?”
相思和如思对望一眼,忙向来人行礼:“柳夫人。”
柳氏是沈小绾大哥沈风旭的妻子,沈夫人早逝,长嫂如母,府中的大小事务都由柳氏主持。
她身侧跟着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姿容秀丽,容貌端庄,身着粗衣麻布,头上未戴任何发饰,只簪了一朵白色绒花。
她是柳氏的侄女,柳琦玉,与沈小绾同岁。
柳氏母家家道中落,自己一直无所出,便将柳琦玉接了过来,放在身边悉心培养。以柳家现在的门楣,哪还会有前途。在这里,兴许还能寻一门好亲事。
柳氏横了一眼沈小绾的两个婢女,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你俩说什么呢?”
“回柳夫人,等下太后的灵柩就要经过府前,小姐本该去跪送,可如今小姐还没醒过来,奴婢们一时不知该怎么办。”相思回道。
柳氏说:“前头我会安排,你俩就留在这里照顾小姐,没我的允许不得擅自离开。”
如思口快,忙问:“不知柳夫人怎么安排?”
柳氏还未说话,她身后的张嬷嬷已经先一步对着如思斥道:“夫人做事还需要向你这个小丫头禀告不成?你们小姐真是纵容得你们不分尊卑了。”
“奴婢不敢。”如思也是忧心,被张嬷嬷一通斥责,顿时红了脸,跪下垂首不敢言语。
相思见如思被训斥,也跟着跪下,俯首恳切道:“夫人恕罪,如思只是担心小姐,并无意冒犯。”
张嬷嬷嗤一声:“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你们小姐不知廉耻与人私奔,定是人家临阵脱逃,觉得羞愧才……”
“张嬷嬷!”柳琦玉在一旁听不下去了,赶紧出声喝止。
这张嬷嬷,仗着柳氏对她的信任,行事越来越把自己当主子了,迟早要出事。
如思刚才正窝了一肚子的火,见张嬷嬷如此不分尊卑毁坏小姐的名誉,霍然起身,冲上去对着张嬷嬷就是响亮的一巴掌。
张嬷嬷根本没有料到这丫头会这么大胆,一时间也被打蒙了,待醒悟过来捂着红肿的脸哭喊着跪到柳氏脚边。
“夫人,您要替奴婢做主啊!”
柳氏不耐烦地朝她使了个颜色,张嬷嬷虽然委屈,但也知刚才失言,低眉顺眼地退一旁去了,只能恶狠狠地剜了如思两眼。
“张嬷嬷也不是故意的,你刚才也教训了她,张嬷嬷到底是府里的老嬷嬷了,又是跟着我的,打狗还得看主人不是?”柳氏不屑扬起嘴角,沈小绾不是向来仗着她父亲和三个哥哥的宠爱肆无忌惮么,从来不将她这个大嫂放在眼里。
现在连带着她的婢女也是如此嚣张跋扈,她抽时间定要好好教训一番,让她们知道,沈府现在是谁管事!
至于沈小绾,呵,活死人一个,与她斗,也得先从床上爬起来再说!
柳琦玉见两方剑拔弩张,各不相让,这个节骨眼上可别误了正经事,于是小声劝柳氏:“姑姑,跪送太后灵柩要紧。”
经柳琦玉的提醒,柳氏甩了甩衣袖,说道:“我作为小绾的大嫂,前头自会安排好,你们俩个,好生看顾着吧!”最好醒不来,少一个跟她斗嘴的人。
说罢,一行人拥着柳氏准备离去,忽然,水蓝色纬纱后面传来一道清凌凌的女声。
“小绾很想听一听,大嫂是如何安排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