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叶公瑾立刻说:“是,我明白。我回去就做安排,务求严密。”
“很好。”这时,毛局长抬起头,微笑看着叶公瑾,“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关于侯连海的事,你们的报告整理出来了吗?”
叶公瑾“哎哟”一声,惊愕地看着毛局长,歉疚地说:“真是对不起,局长,这件事我有些失职,没有督促一下。请局长允许我打一个电话,催问一下。”
毛局长脸上的微笑还在,但眼睛里已经闪出一丝锐光,不易察觉地点点头。
叶公瑾欠身拿起桌上的电话,打给何俊杰,略显急迫地说:“俊杰,关于司法部来的那个公文,我已经交给左少办了。你立刻到她那里催一下。如果已经办好了,你立刻送到局长办公室来。要快,我在这里等着。”
叶公瑾放下电话,又向毛局长一欠身,“对不起,局长,这次是我疏忽了,没有及时督促一下。下回,我一定注意。”
何俊杰接到这个电话,也没多想,就立刻去了左少卿的办公室。
不料,左少卿一听到他的问话,立刻睁大了眼睛说:“老何,那个报告,我已经呈报处长了,是当面呈报的。你去问处长吧。”
何俊杰出了办公室,这才意识到此事有些蹊跷。他是叶公瑾肚子里的蛔虫,想了一想,就已经猜到了几分。他立刻就去了处长办公室。他有门上的钥匙,急忙打开门,走到桌前一看,看见那份报告放在办公桌的正中间,上面还压着一个镇纸,心里就更加明白了。他拿起报告就往外走。
何俊杰快步穿过走廊,敲门进了局长办公室。先向局长敬礼,又转向叶公瑾,嗓音清晰地说:“报告处长,二组左少卿刚刚完成这份报告,正准备呈报给您。我就直接送过来了。这是报告。”
叶公瑾接过报告,点点头,“好了,你去吧。”
叶公瑾转过身,再次向毛局长欠了一下身,脸上露出十分的局促,轻声说:“对不起局长,这是我的失职,是我没有督促到。希望没有误事。”
他并不看报告的内容,急忙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在报告的“批办”页上的“处长批办意见”一栏里写上:呈毛局长阅示。签名:叶公瑾。日期:今天的日子。
叶公瑾签署完意见,又急忙站起来,弯着腰,双手将报告呈到毛局长面前。
毛局长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是因为叶公瑾报送迟了,而是看出他这一连串的小动作里,另有目的。
他接过报告翻看了几页,很快就翻到最后一页。一看到最后的建议是“取消监禁,恢复人身自由”,眼睛里就已经冒出了火。他狠狠地盯了叶公瑾一眼。
但此时,叶公瑾还保持着刚才道歉时的姿势,屁股只坐了半个,双手还放在膝上,头也半低着。所以,毛局长这个能够要人命的一眼,并未对他起作用。
这个毛局长,毛人凤,生于一八九八年,原名毛善余。曾是黄埔四期,但没有毕业,因此不被承认。一九三四年他才进入军统,并不是戴笠起家时的“十人团”成员。在局本部内,他担任的职务也不过是秘书、主任秘书,戴笠死后才升至副局长。他是一个外勤没有当过站长,内勤没有当过处长的人,却能平步青云,登上局长宝座。靠的就是他目光深邃,能看透人心。也靠的是他心机用尽,却深藏不露。还有就是他藏在心中的座右铭:“忍、等、狠”三字真经。
叶公瑾这个小动作,如何能瞒过他的眼睛。他早已把叶公瑾看个透彻。叶公瑾的主意,不过是想表示,如果今天放错了人,希望局长将来不要怪罪他,因为他并不知道下属呈报来的是什么建议。
如此雕虫小技,如此浅薄无能,倒也在其次了。关键是,身为下属,却不能为长官分忧,为长官挡事,我要你何用!
这是做下属的大忌,叶公瑾如何不懂。但他身后还有梅斯这一层呢,他是不得不如此呀!
毛人凤此时,已对叶公瑾起了杀心。但不是现在,现在还不是时候。毛局长知道现在只能“忍”,他还需要“等”一段时间,看看最后是个什么结果。如果情况不好,他会毫不客气地下“狠”手。
几个月后,侯连海的事爆发。一方是蒋夫人、军界高层、大财团支持的毛局长,暗中清除异己,其中之一就是叶公瑾。但叶公瑾这一方却有美国人、蒋公子、桂系的支持。这次暗斗,表面上要杀的是这个叶公瑾,但核心目标,却是为了蒋委员长。只是在这场暗斗中,却把左右两个少卿都卷了进去,生出许多的意外。
看官们慢慢看吧。
毛局长并不把叶公瑾放在眼里。他不过是手中的一团泥,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毛局长忧虑的是党内、军内的异动,种种迹象已经很明显了。他实在不想放侯连海,此人是个祸害。但叶公瑾不肯为他挡事。他又因为美国人、少数军队高层、社会舆论等方面的原因,不能表示出否定意见。那么,他就只有放人了。
毛局长拿起桌上的笔,飞快地在“批办”页上批示“同意”并签了名。他冷冷地对叶公瑾说:“你可以走了。”说完就低下头去看文件,不肯再看他一眼。
叶公瑾起身敬了一个礼,无声地走出办公室。
到了门外,他才感到凉风拂面。脊背上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此时,他已经察觉到危险,并因此而恐惧。他希冀着,美国人会支持他一下。
几天之后,叶公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