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珩的淡然和平和,让他在外事使团里面颇受大家的欢迎,加上他沉稳的作风,又了解楼岚的风情,很快,大家都把他当做是自己人一般来看待。
在长期被困在北国的日子里,容珩成为他们在漂泊无依时候的一剂强心剂。就好像是在异国他乡的时候,你是以为异乡的客人,需要的是被接纳和宽容,而容珩就是众人心目中来自楼岚的第一重接纳和认可。
父亲说过,人生最大灾难的开始在于你相信了一个不该相信的人。安随觉得,那句话是对的,可是悲哀就在于你知道你不该相信一个不该相信的人,可是你却并不知道到底你相信的那个是否是一个不该相信的。
但事实会证明,那个人是不是应该被相信,容珩就被时间证明了,他本不该是一个被相信的人。
容珩的背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其实已经无从可考,也许是从他跟着使团见到了成了第一顺位继承人的曾经将他抛尸荒野的大哥,然后激起了他那可躁动着隐藏在最深处对权势的渴望。抑或从一开始半步踏入死亡的时候开始,他就在为后来的复仇做好了完美的准备,只是刚好,遇上了外事使团这个值得利用的平台和机会。
安随不记得人祸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印象中只有不断浮现出来的鲜血和臭味,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使团剩下的人只有她和父亲两个人了。父亲带着他往大楚边境逃去,而身后是龟梓的军队紧追不舍。他们为何要追杀父亲,原因,安随不得而知,但是要取父亲的性命却是一件事实。那段时间他们隐藏身份,分散于众人之中,但是依旧还是逃脱不了被灭口的命运。
父亲将安随藏在林子里,独身面对龟梓军队,安随是眼睁睁看着那刀刺入父亲的身体,然后父亲缓缓倒下,而那刀伤的血迹还在往下滴血。那群人顺着痕迹找到了躲在林子的安随,黑暗之中,安随看不清来人的面容,那人却看清了安随的眼睛,“想来,说的就是你了。既然有人跟我要你的性命,那我就暂且留下你。”
那人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令牌来丢在安随的面前,“这是令牌,你可以凭着它离开楼岚,不要怪我不提醒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明日之前,离开楼岚。”
“我要带我父亲的遗体一起离开!”
那男人往身后看了一眼,“只有我们确认他死了,他才可以离开。”
“那你要如何确定?”
“明日之前,给你答复。”
安随就这样被带走了,关在一处黑暗的屋子里动弹不得,然后便和父亲的“遗体”一起被送回了大楚。
那真是一段令人绝望的经历,使团一共二十个人出去,却只有两个人回来,为此事,先帝大大震怒,宗政家族联合当时的皇后,抖出了宁贵妃和父亲的往事,于是,先帝三番两次派人到安府去申饬父亲,加上父亲的内伤严z,不多时便郁郁而终了。
当年父亲临终前,原话是这样的,“如果容珩还活着,那么出卖使团的人只有容珩,追杀我们的人是龟梓的王族,如果是这样的话,容珩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他向来胸有大志,如今看来也是野心勃勃。”
如果当年的安随不能相信的话,如今却是全然明白了,慕容恒和他兄长夺位,必然是要有势力的支持,他没有选择楼岚的势力,而是选择了龟梓,出卖使团,换取龟梓的这一份筹码。这是一个极其危险却又聪明的决定,正如父亲当年的话,慕容恒必然不会是一个普通人,瓜分北国的天下,必然有他的一份。
姬宣远静静地听着安随所说的话,他知道那话里必然是省略了很多她不想要回忆起来的片段,关于容珩,关于使团。
安随仿佛是讲累了,姬宣远伸手将她搂在怀中,“一qie都过去了。”
过了几日,姬宣远的手伤好了许多,陈平等人召集起来又在帐子中议事,安随闲了下来便去校场看干将莫邪练兵。干将莫邪等人见安随来了,连忙停下起身相迎。
“安大人来了?”
“看看你们,伤势都好些了吗?”
干将莫邪相互看了一眼,“都好些了,今年的冬日里仿佛没有往日里冷了,这伤就好得快一些。”
安随也点头,“仿佛今年格外暖和些,本来这个世界,北风刮来,真是冷得很。”
莫邪中的一人也答应道,“仿佛的确是这样,今年的北方都没再吹了,真是奇怪事情,听说秦天官还为了这事情观了许久的天象,也没看出什么来,只说相安无事也就过了。”
这时候,一个小兵跑了过来,“安大人,皇上宣您去议事。”
“议事?”安随想了想,“好,我就来。”
安随朝着干将莫邪抱歉地笑笑,那些隐执们也都是直性子,都纷纷道,“大人有事就快去吧!”
安随点头。
安随入帐子的时候,许多将领都在,那军事的模拟作战图都还在眼前,安随是个使者,怎么说这种高级军事机密也不该叫她来议事,也不该叫她知道的。她看着姬宣远,实在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
姬宣远吩咐安随平身,一边转向陈平,“陈将军,安大人这些时日在楼岚的军营里也探查到了不少的消息,也算是朕安插在那慕容恒身边的一枚棋子,她对楼岚的情况也比咱们在座的将军们都要熟悉得多,若是有什么疑问的,不妨说出来问问安大人看看。”
那帐子中的将领们都有几分犹豫,还是陈平先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