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上近处是一座亭子,亭子内坐着一位男子在抚琴,远处淡淡的几笔流云映衬着隐藏在园子高墙之内的枇杷树,枇杷树上还有一只风筝。
姬宣远细细品玩了许久才放下,“你所说的并没有错,这个陆言的确画技精湛,只有一样墨色,却能将一幅画表xian得如此淋漓尽致,画风干净利落,若放在宫里面,的确是吃亏了,难怪华林阁中那么多宫中画师的珍品却没有他的。论起用墨之法,宫里竟没有一人能比得上他的。寥寥几笔就能将这画中女子与男子之间的深情描绘得如此动人心弦。”姬宣远吩咐许名昌将画挂起来,“不知道能描绘出如此深情的人,是否心中也有断弦之痛?”
“皇上何以如此问呢?”安随心中疑惑,“陆公子如今都还未有妻室,何来断弦之痛。”
“你饱读诗书,难道还不知道归有光的《项脊轩志》吗?‘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今已亭亭如盖矣。’如此情深之言,如此深情之画。那一片枇杷树的确画得极好。”姬宣远指着那一片枇杷树,继续问道,“既然不是断弦之痛,那是否是他心中所念之人,已经与其已经阴阳相隔,所以才做此话以悼念?”
安随对着那画细细看了一会儿,“也不是。其实陆公子心中所念之人,并非与其阴阳相隔,只是那女子已为人妻。陆公子外出游历之前与一位女子相识,本打算游历回来之后同她提亲,只可惜的是,等陆公子回来再遇那女子的时候,女子已经束发,嫁与他人了。”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姬宣远看向安随,安随却不动声色地避开姬宣远的眼神,“岁月无情,总以为世事不变,人心不变,其实都只是安慰之言罢了。”安随正色道,“宫中画作多崇尚富丽堂皇的色彩,为的是表xian皇家的威严、富华和至高无上。可是一味追求富丽却也导zhi整个皇宫的画风萎靡不振。皇上若是有心要改制,不如重用陆言,以打破如今画坛僵死的格局。”
姬宣远点头,“说的有道理,不过不是这个时候。朕有心要改,也不会急在这一时。听闻颍州徐世博一族、扬州沈氏一族都与他交好,还结了社,都十分推崇这一类清雅的画风。有他们在,画坛上自然也不会如此低靡。”姬宣远转过身来,“这些事情不用朕来操这个心,倒是这个司画不太尽职。这样好的人才落在宫里,却是他没能留住。人人都崇敬宫中的司画司和翰林院的画院,可是谁知道,倒是还不如民间的画社来的好。”
“所以说,有时候名不副实还是对的。”安随笑了笑,“皇上若是有兴趣,不妨去见见这个陆公子如何?”
“自然,有机会的话,朕一定会去见见这个有趣的陆言。”
新智从外头走进来,看了一眼姬宣远和安随,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通报道,“皇上,那个……”
姬宣远笑骂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是!额……是那个,宗政将军求见。”新智一闭眼睛,索性豁出去了,说完了才敢让眼睛睁开一点点缝隙。
安随的脸色顿时便冷了下来,姬宣远看见安随神情变化,原本的好心情也一扫而光了,安随到底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在意的,她近来的性子时而有些张狂,焉知不是因着宗政策羽的关系。
“阿随,你先下去吧!朕和阿策有些军情要讨论。”
“从前,皇上和宗政将军讨论军情的时候,也从来不会支开微臣。”安随淡淡地抬起眼来,“所以,皇上不必刻意让微臣避开他了。”
姬宣远走近安随,拍了拍她的肩膀,“并非是要故意支开你,而是今日朕与阿策所说的事情,你不大方便听罢了。”
安随看向姬宣远,姬宣远对着她点点头,“去吧!”
安随犹豫了很久,最终点点头,“微臣遵旨。”
新智向来懂得察言观色,连忙退了出去,安随走到门口,姬宣远突然出声,“阿随!”
“啊?”安随转过身来,“皇上?还有什么事情要微臣去办吗?”
姬宣远走近她,伸手将她散落在耳边的鬓发挽到耳后,声音放得轻柔下来,“阿随,把过往的那些事情给忘ji了吧!不管是对于阿策还是对于你来说,都是件好事情。我也不希望看见你再为他难受,别把这些情xu都压在心里,喝点酒,发泄发泄,就好了。”
姬宣远竟然没有称呼自己为朕,这是第一次安随听见姬宣远在自己面前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安随只能勉强一笑,“我会的,总有一日,我会吧那些事情忘得一点儿也不剩,否则我就不是安随了。”
宗政策羽来本来就是了隐执训练之事,“皇上,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左相出手,唐王和隐执都会随时策应,虎符也已经打造好了。”
宗政策羽从腰间取出一块虎符来,那虎符的模样是按着汉朝虎符的样式打造的,握在手中栩栩如生,更现威武之色。
“这件事情你办得很好。等事成之后,朕自然会立大皇子为太子,你们宗政一家也该知足了吧!”
宗政策羽立刻跪倒在地上,“皇上,臣和臣的家人都不敢做此妄想。”
“你和你的族人?”姬宣远冷冷一笑,“你拿什么来保证你的族人没有这样的野心。宗政策羽,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宗政策羽一族到底在边关做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