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服务生将林行远点的菜逐一端上来。
这家不愧是在中海很有名的餐厅,牛眼肉煎得不老不生,小羊羔更是金黄鲜香,即便只是搭配鲜榨的水果饮料都足够令人齿颊生香。
即便很久没来过,当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呈现在眼前的时候,夜婴宁还是毫不吃力地回忆起了这里的味道。
因为今天林行远点的每一道菜,都是跟他曾经带她来的那一次点的,一模一样。
“说起来,这里对我的意义很重要。我小的时候,每逢周末,我父亲经常带我母亲和我来这里,一家三口总是很开心。”
林行远拿起刀叉,将鸭胸肉切割成小块,分了三分之一,放在夜婴宁面前的碟子里。
“不过后来,他们两个人越来越忙,也越走越远,就变成我一个人过来。我那时候就想,如果以后找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一定要和她在这里进行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他擦擦手,放下刀叉,露出一个孩子般的纯净笑容。
夜婴宁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如今这个满心都是复仇,双手沾满金钱铜臭的男人,居然还能有这样的笑容,简直不可思议。
她扯动了一下嘴唇,说不上来听到他这样的话,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却鬼使神差地脱口问道:“然后呢?你这个心愿得到满足了吗?”
此刻坐在这里,当她听到林行远与叶婴宁的爱情故事,一切的一切,竟然虚假得像是个别人的故事,美好却也飘渺。
“然后?没什么然后,好故事往往不需要一个多余的结尾。你说,王子和公主从此以后真的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吗?王子继承了王位,从此三宫六院,而公主也成了黄脸婆,或许变成一个新的恶毒王后。”
林行远夹起一块羊羔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我记得你说过,你曾经有过一个恋人。人都已经不在了,难道你现在还想着她?”
夜婴宁暗暗将自己原本放在桌面上的双手拿下来,以此掩饰着不可遏制的颤抖,她几次狠狠握手,想要控制情绪,却还是不能。
她明明知道,关于叶婴宁的话题,是两人之间的禁区,不该提,不能提。
然而身为女人,总是不能免俗,即便已经分开,在她的内心深处,也希望曾经的男人会一直记得自己。
“也许吧,不知道。其实偶尔也会想,但是我发现我有些想不起来她到底是长什么样子了。记忆里的五官会变得模糊,只是依稀还有一个轮廓。有时候做梦梦见,明明看不清脸,只是我知道那是她罢了。”
林行远唏嘘长叹,或许他满口假话,然而,这一刻,这一声叹息,却是真实的。
“你连去祭拜一下她的勇气都没有,却在这里对着另一个女人,讲你们曾经在这里约会的过往。难怪,我……我永远都看不起你。”
尽管食物的香气阵阵扑鼻而来,可夜婴宁却觉得心口发堵,连带着整个人都在暗暗作呕。
自从上一次,她在“喵色唇”晕倒,被林行远送到医院之后,夜婴宁就很注意自己的胃肠,只是偶尔在上火的时候还会不大舒服,比如现在。
林行远握着刀叉的手顿了一下,他皱了下眉头,表情里很有几分严肃,沉默片刻,就听他低声开口问道:“如果我说,我最近有前往眉苑的打算,你愿意陪我去吗?实话说,我有些不敢独自一个人面对她,我很担心我会半路逃走……”
他没有撒谎,这么久以来,自从知道叶婴宁葬在眉苑,他便一直在犹豫,每每想去,却不敢真的狠下心。
真是讽刺,最爱的人与他天人永隔,他却连一块冰冷的墓碑都不敢注视。
“呵,愿意,我当然愿意。因为我真想看你痛苦万分的样子,就像是你用尽一切办法拖我下水时那样的满心期待。”
夜婴宁愤怒得险些把自己的一口牙咬碎,她明明是局外人,却因为林行远想要刺激起夜澜安的醋意,被无辜地牵扯进来。
“你不是要去眉苑吗?好,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马上就去!”
她腾身站起,一时间血涌上头,根本不考虑时间,满心都是拽着林行远去墓地。她倒也看看,他所谓的忏悔,到底能值几个钱!
林行远一愣,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腕表,语气迟疑道:“现在?已经这个时间了,开车到眉苑的路上还要两个小时,到那里天都黑了,而且墓地也都关门了,不会允许祭拜的……”
冬天的北方,天黑得早,虽然刚过五点,可这会儿的天色几乎已经黑透。
夜婴宁站立着,斜眼看着林行远,冷笑着回应道:“怎么,你怕了?是啊,有些东西只有天黑了才能出来。说不定,她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他愣了愣,咬牙,站起身来,招手埋单。
“好,我们现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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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行远开车的时候,神情总是很专注,像极了在弹琴。
夜婴宁硬生生地逼|迫自己将目光从他的脸上挪移开,最后缠|绵不已,又落在他把着方向盘的手上。
她承认,她喜欢他的手,艺术家的手,总是完美无缺。
开出去不到五分钟,拐了两个路口,林行远忽然踩下了刹车。到底是顶级豪车,这样的急停,几乎连颤动都不曾有,稳稳地停在了道边。
“马上回来。”
他扔下一句话就下了车,只留下一脸惊愕的夜婴宁。
她拦不住他,只好微微摇下一点点车窗透气,用手肘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