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之后,山的那边传来了阵阵轰鸣。
伍清河大声叫喊,提醒全军备战。伍长们将还在酣睡的士兵踢醒,然后大声呵斥。
“起来!玛德,站好!”
“拿起你的刀!”
“你娘咧,站错行了!平时操练吃屎去了?!”
“......”
“预备~整队!”
“嚯、嚯、嚯!”
各队于是像是后世的军队对正一般,迅速整齐了军阵。
伍清河面色凝重的对谢神策说道:“小侯爷,恐怕有两百骑。”
谢神策皱了皱眉。
“这么多战马,也真敢亮出来啊。看来我的推断没有错,这四姓跟山贼乱民果然有牵连。连战马都提供!伍叔,不是我妄言,说不定,这阳泉的山贼与乱民,就是四姓在背后扶持!更有甚者,这些为祸一方的......就是他们发起的!”
伍清河瞬间睁大了眼睛。
“这,这怎么可能!”
谢神策嗤笑道:“有什么不可能?朝廷要办讲武堂,要办武举,一旦办成了,就是在挖他们的根。他们能答应吗?不能!所以他们就用这种方式逼迫朝廷按他们的意愿走。”
伍清河依旧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他不是很明白谢神策的逻辑,但是听谢神策说话,好像就是很有道理,很厉害的样子。
以他的认知,短时间内无法想明白谢神策话的内涵。但是他愿意相信谢神策。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谢神策是西北军大帅谢衣的亲侄子,将来是要接过谢衣衣钵的两个人之一。
他本以为,四姓会借山贼乱民之手将自己等人除去,最多是见死不救。隐隐也能感觉到四姓甚至会坐收渔利,在背后出手,但是没想到四姓居然如此大胆,根本就是跟山贼乱民一伙的!
昨晚的战斗中,因为天黑的缘故,也因为阳泉民丁除去了外衣,伪装的好的缘故,陌刀军并没有发现夜袭围攻的人中就有阳泉民丁。就是在天亮了,也没人关心死去的人都是哪一部分的——吃饭睡觉休息时间都不够,谁有闲心去管这个!伍清河也没有注意,所以他不知道其实四姓在昨晚就对他们下手了。
直至此时,伍清河才意识到,自己是五百人打上万人。
四姓......伍清河在心里咬牙切齿。
他们要跟朝廷斗,要杀西北军,要杀谢家人......
虽说自己以已经五十有余了,算是见惯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对所谓的郡望世族嘴脸也有清晰的认识,但是此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些人,无耻卑鄙的肮脏嘴脸实在让人发指。
为了自身利益——小侯爷说的——甚至能出卖国家利益,为了一己之私,宁可扼断其他人正当的向上爬的路径,不惜借山贼乱民之手,谋害朝廷要员。
你不害人,有人要害你啊。
伍清河握紧了手中的陌刀。
细草绳缠着的刀柄,上面传来微凉的感觉,伍清河知道,那是凌晨时候杀死的敌人残留的鲜血。
一队骑兵转过山脚,果然是两百余人。
这些人的装备,明显要比山贼乱民要好得多,绝大部分都有皮甲护身,少数队长身上还有着铁甲。
“西北陌刀!”
“挡着皆破!”
“嚯嚯......”
随着骑兵的逼近,骑兵方位的的不断调整,陌刀军也在调整这方位。
以步对骑,最重要的,是接触之后能不乱阵脚。而这其中,与敌接触的角度,就是一门至关重要的学问。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侧面攻击会奏效,就是因为“嵌入”的角度合适,能最大程度的打乱阵型,扰乱秩序,从而达到制造混乱,再一举击破的效果。
这一点,在当初段匹鄯夜袭迎亲使团的时候,谢神威拦腰截断段部骑兵的时候,就已经讲过了。
山前到山脚平地,只有两里路,这个距离,骑兵不可能有多大的回旋空间,所以在敌军骑兵选取了一个最有利于发挥战马速度的角度之后,便开始了短促的冲锋。
两百骑兵对五百陌刀。
很疯狂,无异于自杀。
但是就是有人干得出来。
还是昨晚的那座小山,四姓公子咬牙切齿的看着排成标准防御阵型的陌刀阵,脸色铁青。
两百骑兵,这是山贼们能拿出来的最大的限度了。其中四分之三是驽马,剩下的一半,只有不到一半是大晋甲乙丙丁四等战马中的第三等丙字战马,其余是丁字战马。
如果有可能,他们是绝对不想将这数量可怜的、装备寒酸的两百人派上去。
因为就这两百人,已经是四姓凑出的骑兵“私军”数量的极限了。
但是没有办法啊。
对面的是陌刀军,铁甲包裹着的陌刀军啊!就是对上五百、不,六百七百草原铁骑也是不落下风的,这两百人送上去就是给人填牙缝啊!
然而就算是塞牙缝,他们也要往里面塞。普通的山贼乱民,就算是他们手中的“精锐”民丁,都不是陌刀军的对手——昨晚上打了一晚,死了好几百人,陌刀军呢?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除了用骑兵拿命填以消耗陌刀军以外,四姓公子,就是郑巡仁以及山贼头领,在短时间内都想不出任何其他更好的方法。
四姓公子在咬牙切齿,山贼与乱民头领何尝不是心中滴血?
昨夜与今晨短短两个时辰,就死了五六百人!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在陌刀军近乎无解的防御与进攻面前,山贼与乱民不得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