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宗文走在热闹的街市上时,并没有太大的阵仗,也没有多少人对他顶礼膜拜,叩首行礼。
顶多只有路人向他微微躬身致意,他也会回以淡淡的笑容,偶尔会摸摸小孩子的头,问他有没有听师傅的话,好好读书。
据说,这岛上之人,无论男女,皆可入学,没有任何门槛,不用交半纹银子,所以无水岛几乎人人识字,个个识理。
沈非念看着这位老者,他极具智慧,胸有乾坤,深受岛民敬爱。
若将无水岛比作一个国家,他便是这个国度里得万民敬仰的王。
他的低调温和,与长老阁的傲慢自大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对比。
可长老阁的长老们似乎很是忌惮他。
“跟上啊。”老者回头,挥挥手示意沈非念跟过去。
沈非念快行两步跟上。
走啊走啊,走到一座泛着药香气的园子里。
守园人见到晏宗文,连忙行礼问好。
晏宗文只是抬抬手,笑呵呵地让他把园子门打开,领了沈非念进去。
园子门一开,那药香味便更重了,闻着便令人神清气爽,灵台清明,当真是一块宝地。
里面极为宽广,种着各式药草,许多草药沈非念都叫不上名字来,若是沈澜弦在这里,他看到这么多宝贝肯定要高兴坏了。
行了一段路,晏宗文笑说,“这里便是万草枯了,眼前这一片,便是半瞬寒丝。“
沈非念望着眼前这成片成片的银色草药,在月光处它们细长的叶子泛着银辉,轻轻摇曳,雪白的小花朵朵绽开,泛着清冷的香气。
她仍然有些难以想象。
她和沈澜弦绞尽脑汁用尽办法想求得的一味草药,据说能起死人而肉白骨的神奇之物,在这里,数以千万计的成片绽放。
几乎是不值一提。
她忽然又生出了那种深深的挫败感。
无水岛的底蕴,恐怕不是她能想象的。
她的努力和挣扎,不甘与抗拒,看起来像极了一个笑话。
“不用懊恼。”晏宗文像是看透了沈非念的情绪,温声宽慰道,“半瞬寒丝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稀罕之物,无水岛有这么些,也是花费了极大的心血培育而成,并非生来就有这么多株。”
他随手摘了一朵,取了旁边一个白玉做的盒子装上,递给沈非念:“你不是想要吗?”
“不是我要,是沈澜弦想要。”
晏宗文点点头,“那你带去给他。”
沈非念的脑海里瞬间就想起了迟恕的话。
一旦晏宗文确认沈非念还是想离开无水岛,对这里毫无眷恋,他就会毫不犹豫地下杀手除掉自己。
到时候,别说让沈澜弦带着半瞬寒丝离岛了,自己这一行人,连能否活着都是未知。
哪怕晏宗文的神态再慈爱不过,对自己再温和不过,言语再亲切不过,沈非念也从未忘记,他是无水岛的族长,是凌驾于长老阁之上的存在。
他绝对不止表面这般温和有爱。
沈非念的寒毛一瞬间就倒立,全身上下都警觉了起来。
她没有伸手接半瞬寒丝,而是说道,“我会留在岛上,但是沈澜弦急着救人,晏族长若真的有心帮我,不如将此物带去给他,让他尽快离岛。”
晏宗文饶有兴致地瞧着沈非念,眼中尽是玩味之色,“聪明。”
他这话一出,沈非念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在试自己。
沈非念说道,“无水岛上有很多事物让我觉得不解,更令人新奇,我并没有那么快离开的打算。”
晏宗文却摇头笑,“小丫头片子,不要对我说谎,你是怕死所以暂时妥协。”
“不,我不怕死,我怕的是连累身边的人。”沈非念反驳他,“晏族长,请你一定要记住一件事情,你可以百般折磨我,我顶多向你一个人发起报复,但你千万不要动我身边的人,我会灭你的族。”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放出这等狠话时,竟没有半丝荒诞玩笑之感。
晏宗文莫明觉得,她是真干得出这种事来。
挺好,他还蛮喜欢这种性子的人。
和她母亲不一样,她母亲终归太过善良了些,想事情总是理想化。
晏宗文偏头含笑,打量了沈非念好一会儿,最后拿起那个装了半瞬寒丝的玉盒子负手在身后,“好,我记着了。”
一老一少各怀鬼胎地并肩离开,同行时还时不时地能说上几句俏皮话,任谁见了都是一副尊老怜幼的好画面。
跟了两人一路的段长老眼神阴鸷,拳心紧握。
“这瞧着,族长是真挺中意她的。”胖胖的晏长老乐呵呵地说。
“哼,可不是说,这万草枯药圃你我都轻易不得入,他却带着沈非念来了,不止来了,还进了去!”段长老咬牙切齿,“下一步,莫不是要带她进问鼎楼了?”
“进了就进了嘛,哈哈哈,这以后若真是沈非念当族长,问鼎楼早晚是她的。”晏长老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你可少在这里装大度。”段长老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难受得像蚁噬蛇咬?怪只能怪你家那个是个短命鬼,让沈非念钻了这空子捡了便宜!”
晏长老的脸色终于阴了阴,笑得也没那么和气了,“有你段长老在,这空子她能不能钻成功,还两说呢。”
明知晏长老是在把他往明面上推,但段长老就是爱听这些谄媚讨巧的话,他冷哼了两声,再度跟上了晏宗文和沈非念的步子。
“我娘当时怎么会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