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绍恒一字一句地说出来,声音不算很大,但每个字都是掷地有声,振聋聩。.
季上将闭了闭眼,脸上的表情渐渐沉肃下去,将那沓材料往霍绍恒那边推了一下,他取下老花眼镜,叹息了一声,看着霍绍恒,“好,这件事确实是他们诬告,我也早有准备。如果我真的对你这方面有意见,就不会把这些材料给你看了。”
私自调用战机谋私利这个罪名,确实可大可小。
往大里说,霍绍恒可以以最高程度的“渎职罪”,被判终身监禁。
往小了说,霍绍恒一个处分也是逃不了的。
背上处分,他的军衔很可能会降一级。
而从校级到将级是一个槛,很多军人一辈子都迈不过去。
像霍绍恒这样年纪轻轻就迈过去了,一定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旦将他打落下来,他这辈子也别想跨过这个槛。
所以无论从哪种情况说,季上将都会将霍绍恒保下来,绝对不会让人告状成功。
但是霍绍恒不敲打也是不行的,所以他将他叫到他家里,打算骂醒他。
结果却被霍绍恒反将一军。
这种事谁遇到了都不会高兴,但是季上将看见顾念之给弄回来的那些情报,再大的不满都烟消云散了。
“……念之确实做出了巨大贡献,你放心,这一点上我绝对不会亏待她。谁为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军队出了力,我都记得,也会让国家和人民记得。”季上将是个奖罚分明的人,“但是你也要注意自己做事的方式方法。”
霍绍恒还是背着手站在季上将办公桌前,没有去看那份材料,视线平视前方,淡定地说:“有人对我有意见,我能理解。在这个位置上,看我不顺眼的人多了。但我相信组织,相信上级领导,也相信我们的士兵,他们的眼睛是雪亮的,一定不会让居心叵测的宵小阴谋得逞。”
这话季上将听起来很顺耳。
他很赏识霍绍恒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霍绍恒这人不像别的军人那样目下无尘,不是有点本事就老子天下第一,就连上级领导,和兄弟单位的同僚们都不买账。
霍绍恒不同,他既有军人的强硬和坚定,也有政客的圆滑和妥协。
能真正坐上军部最高位置的那个人,一定是这两方面都能做到最好的人。
所以他心心念念要将霍绍恒培养为他的接班人。
可是霍绍恒还是太年轻了,大树还未长成,就有斜枝旁生,需要园丁修剪,才能成材。
季上将这一次对霍绍恒非常不满,就是因为他为了一个女子,违背了太多作为军人的原则。
这让季上将很不满,也很担心。
他挑了这么多年,才挑到一个方方面面都很合他心意的接班人,可不能让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就把霍绍恒的前途给毁了。
所以他对霍绍恒的要求更加严格。
季上将脸色一沉,皱着眉头看着霍绍恒:“念之是做出了巨大贡献,但你不能把她的贡献当做是你犯错的借口。你说说,你就一点错都没有?”
霍绍恒半昂着头,毫不犹豫地说:“季上将,我霍绍恒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军队,对不起国民的事。”
“真的没有错?绍恒,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季上将撑着桌子,眯着眼睛慢慢站起来,他身体前倾,目光如鹰隼般犀利。
这一刻,这位百战老将的气势才真正彰显出来。
霍绍恒却没有被吓到,他坚定地摇头:“报告长,没有!”
季上将给了霍绍恒机会,却见他还是不知悔改,不肯主动承认错误,顿时暴怒:“霍绍恒!作为军人,你为了一个女子欺瞒上级领导,阳奉阴违!还敢说你没错?!——你敢说你在顾念之的身世这个问题上没有瞒着我的事?!”
这才是季上将对霍绍恒最不满的真正原因。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在季上将眼里,霍绍恒这一次实在错得太离谱了。
霍绍恒却还是大声地说:“报告长,没有!”
“还嘴硬!”季上将气呼呼从抽屉里拿出顾念之和顾祥文的dna报告,愤怒地扔到办公桌上,“你自己看!顾念之根本不是顾详文的亲生女儿!顾嫣然才是!我们一直弄错了方向!你却为了一己私利,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欺瞒于我!欺瞒组织!——不要仗着我赏识你,就挥霍我对你的信任!”
“你自己扪心自问,你跟我说实话,我会为难你吗?!就是因为你在这个关键问题上对我撒谎,我才真正觉得不能让你再跟顾念之在一起!”
“谁知道你以后会为了她,做出什么样的错事?!绍恒,我把这样大的机构交到你手上,你就是这样让组织放心的?!”
季上将一口气说完,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对于军人来说,违反命令,阳奉阴违,这才是致命打击。
霍绍恒终于明白了季上将态度变化的真正原因。
原来还是因为顾念之的身世。
好在他早有准备,不过是为了早一点拿到结婚许可,让顾念之通过繁琐复杂的政审,他才暂时没有声张。
现在季上将既然知道了,他们的结婚许可拿到了,顾念之的政审也通过了,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没有撒谎,也没有阳奉阴违地欺瞒您,欺瞒组织。”霍绍恒还是不紧不慢的语气,态度非常正常,完全不像心怀鬼胎的样子。
季上将凝视着霍绍恒,揣摩他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