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色思来想去,觉得能长久安抚住他的恐怕也就只有成婚这一个选择。
昌平王听闻君意后,立刻进宫面圣。“我就这么一个外甥,素来被惯得无法无天,陛下决定和他成亲,可准备好包容忍耐他的脾气了?”
女君轻笑了一声,说道:“这些日子,朕还少谅解他了?”
何况此事也并非是她一时兴起,而是深思过后才决定的。殷战舍身相救之事,她已然从大内总管陈安那里知晓。难得真心,自当珍重。
不日,便有皇诏宣告天下,上曰萧家子天资粹美,品行良善,又护驾有功,着册立为新君。
殷战一朝美梦成真,自然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几家欢喜几家愁,被此事呕到几欲吐血的也大有人在。又因着女君大婚在即,宫中到处都热热闹闹,于是这份怨憎便愈发浓郁。
慕容熄纵横江湖数载,以fēng_liú薄幸闻名,而潇洒快活的缘由,无非是无所求。人活得累,不是太认真,就是太想要。他从未想过,这一生他避开了其一,却栽倒在其二。
寻药时他曾在瘴气中产生幻觉,差一点就要死在滇南,全凭着一股信念才走出那里。那个念头便是——她还在等他回去。
“我想要……太想要了。”朦胧幽暗的月色下,醉倒在凤栖宫殿顶上的男人捂住眼睛喃喃说道。
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跨越万水千山也要回到你身边,至少,至少你的眼中应该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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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前一天,凤帝亲祭祖宗,并由礼部官员祭告天地及太庙、社稷。折腾了一天下来,锦色已然是身心俱疲。
回到凤栖宫后她便歇下了,连晚膳都没有叫。一觉醒来时天色黢黑,她觉得头脑有些昏沉,便想叫陈安倒些凉茶喝来清醒清醒。
叫了两声,不见陈安应答,却听帐外响起一道沉哑的声音:“陛下想要什么?”
锦色一时分辨不出是谁,便想要伸手掀开帷帐去看,谁料指尖刚落在帐上,就被那人搁着薄帐紧紧握住。“陛下还记得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天子金口玉言,陛下说过要一心爱我,万万是不能反悔的啊。”
那人声音温柔且压抑,以至于听来有种诡异的沉哑之感。
“……陆蕴?”锦色指尖一颤,疑声问道。帷帐被人从外面撩开,慢慢露出一张苍白如玉的脸,那张原本清雅的面容好像失了血色一般,神色阴寒,宛如厉鬼。
“陛下怎么都忘了?”陆蕴的手从女君腕骨处寸寸上行,一直握到她的肩,他的身体也随着动作靠近,最后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了女君身上,“陛下说过会爱陆蕴,我信了,你却一次又一次忘记许诺……”
“你在说什么?朕听不明白。”锦色微微蹙起眉,看着男人阴郁晦暗的神色,淡淡问道。
陆蕴的脸色刷地惨白下来,薄唇抖着望向她,黑眸中阴郁渐渐消退,转而涌出涟涟的泪水来:“陛下,陆蕴知错了……陆蕴只是太爱陛下了,陛下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他不该利用万花谷毒妇误伤了她,不该气她忘了自己而不认她,最不该、最不该没有陪着她让别人乘虚而入!
锦色是真的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微微用力抽回手来,说道:“天色很晚了,陆卿快些回宫安寝吧,朕也要休息了。”其实她已经睡够了,只是借口休息来送客。
陆蕴却不肯离开,他扯住女君的寝衣袖子:“陛下明日就要成亲了,今夜就让臣宿在这里陪你吧?”
锦色忍不住往床里侧缩了缩,低声斥道:“胡闹,这成何体统?”
正在此时,一道含着轻佻笑意的声音响起:“陛下莫要动气嘛,不如让臣夫来给您降降火?”一袭玄衣的慕容熄从殿外进来,挥袖关上了殿门。
男人几步行到床前,跪到了凤榻上,牢牢握住她的手臂低头吻在她腕间,暧昧低笑道:“陛下,长夜漫漫,着什么急啊?”
陆蕴神色平静,似是对眼前情境毫不意外。
“慕容熄,放开。”锦色冷声道。
“陛下其实什么都知道吧?”慕容熄纹丝不动地保持握着她的姿势,轻抬波光潋滟桃花眸,似笑非笑道:“你其实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我爱你,你知道我在等你……你全都知道,但你就是不要。”
“不,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锦色被两个人沉静而痴狂的视线看得毛骨悚然,一把推开他们颤声道:“陈安!陈安……”不待她再喊第三声,便被人用力捂住了嘴按倒在锦被里。
但凡她有一点爱他们,就会看出他们的难过。可惜她什么都不明白。
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看来这句话并非虚言。与王谋爱,与虎谋皮,艰之又艰。怎么会有人期待一个帝王的专情呢?怎么会有人以为帝王的爱可以长久?
得到了就以为会一直得到,以为一旦拥有便是永久,谁料故人心易变,世人难长情。唯有不惜一切代价,将所求牢牢握在掌心方可如愿。
天色渐渐亮了,陆蕴低头看着怀中沉睡的女子,忍不住收紧了怀抱。这个人,身体如此柔软温暖,心却坚冷如磐石,不可轻易撼动。
可若是得不到爱,那么即便是厌恨,他也想要。这些日子,女君的形同陌路让他几乎有种万念俱灰之感,他觉得自己再也无法靠近她。因此只要有能够留在她身边的手段,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大婚当日,宫中御道上铺满了红毡,午门内各宫殿门口都张挂彩灯、贴了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