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这顿酒喝到现在,敌工队长至少搞清楚了一件事:文城的汉奸侦缉队,完全没有参与到那支神秘日军便衣队的行列和行动中去——否则,侦缉队长孟龙生就不可能不知情。
而同样,日军文城特务机关派出这支便衣队的可能性,似乎也在减小,否则,姓孟的多少会有所耳闻。
但无论如何,从敌方内部来侦察这一情报,显然还是最便捷、最可靠的一条渠道。姑且先让孟大脑袋请日本人的黑木教官吃一顿饭,再观其效。
心里拿定了这个主意,酒过三巡之后,肖俊平便找个由头进到店铺后堂,吩咐账房先生包了一个十块大洋的红封,再出来时,就明晃晃地交到了孟龙生的手上。
真正见到了大洋红封时,日本人的侦缉队长不再虚情假意地做任何推脱,选择直接落袋为安。
孟龙生的兴致更高了。堪堪又干掉了五六盅白酒,八仙桌上的菜肴也差不多吃掉了一多半,他掏出自己的金怀表看了看时间,果断地对东道主说道:
“兄弟,在你这里的酒,咱们就喝到此为止——接下来你跟我走,咱们一块去城南的倚红楼,找几个花姑娘陪着、接着喝!”
说到做到,这位已经有了六七分酒意的侦缉队长当即起身,丢了筷子和酒盅,吩咐两个手下拿他的外衣过来。
肖俊平不曾料到对方竟然说走就走,并且还要带自己一起走,于是急忙起身相劝:
“哥哥急什么,时间还早!”
“不早了,咱们再不过去,只怕倚红楼里面的漂亮姐儿要等得不耐烦了。”
眼见挽留不住,徐旅支队敌工队长只好陪着笑脸说:“既然如此,小弟就不妨碍哥哥去喝花酒了——不过,我就不陪哥哥过去了,酒量本来有限,又不大擅长那个调调。”
孟龙生却不等对方将话说完,伸手一把搂住了肖俊平的脖子,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嚷着:
“那可不成!我刚才都讲了,今天你荣升掌柜,哥哥我没有带贺礼来,专门等着到倚红楼给你送上一份大礼呢——你不去、就是不给我孟某人面子!”
嘴里嚷个不停,手上也加了力量,搂拽着白面肖掌柜就往店门口走。
肖俊平不敢用强,竟被对方一路裹挟到了门外,紧接着更要将他往停在门口的摩托车挎斗里塞。
到了这一步,成瑞祥掌柜的只得奋力挣脱出来,正待继续找理由推辞,孟龙生却瞪起了眼睛:
“肖大掌柜,你可想好了,今晚你要不随我去,你那个什么狗屁亲戚要打听的事情,我就不给你办了——大洋红封我也不会退给你,你自己掂量着看!”
望着流氓地痞出身的侦缉队长此刻流露出的一副无赖相,肖俊平顿时没了主意:这个家伙显然说得出来就做得到,那自己今晚花销掉的酒菜钱、以及刚刚送出的十块大洋,迄不是通通白打了水漂!更重要的是,想通过这厮从日本人的嘴里打探重要线索的企图,也就同时落空了。
心头一急,肖俊平再也顾不得许多,连声改口表示自己愿意陪队长哥哥赴倚红楼之花酒局:
“不过且慢上车,你总得容我回去穿件外衣吧。”
“快去快去,我就在这里立等!”
孟龙生说罢,吩咐开车的那个手下打着了火,三轮军用摩托车突突突地轰鸣起来。
他们两个在门口如此一番做作,旁若无人。却浑然不知,就在十几米开外的一棵街边柳树下,有一男一女正眼珠不错地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对男女隐在柳树下的暗影里,而成瑞祥绸缎庄的店门口则是光明一片——黑漆描金的成瑞祥匾额下方挂有一盏电灯泡,将门里门外的影像映得一清二楚。因此,从暗处看将过去,可谓洞若观火。
这一男一女,男的不是别人,正是给成瑞祥提供今晚晚宴的宝元酒楼的掌柜白宝元;他身边的女子,则是他的大当家的、进城不久的黑石崖山寨女匪首刘五妹!
白宝元、刘五妹此刻出现在成瑞祥的店门外绝非偶然,他们是专为盯梢侦缉队长孟龙生而来的。
还在下午时分,宝元酒楼突然来了一位成瑞祥绸缎庄的伙计,预订了四凉四热的外卖,指定傍晚五点送达。由于正值客流清淡时段,白宝元没在柜上照应,而是到二楼后面的隐秘房间里陪着大当家的喝茶打牌。等临近傍晚、他下到一楼后厨,才发现了来自成瑞祥的外卖订单。
这个订单顿时引起了白掌柜的注意——根据以往的经历,成瑞祥绸缎庄几次从酒楼预订丰盛的外卖酒菜,事后获悉几乎都是由其姓肖的二掌柜宴请文城侦缉队队长孟龙生的局面。
这一次,会不会也是如此呢?
白宝元当即重新上楼,将此事报告给了大当家的。
刘五妹早已经决定了要利用此次进城的机会,一举干掉那个被她视为眼中钉的侦缉队长。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吩咐二当家的派个机灵的伙计,届时悄悄跟在送外卖的伙计身后,盯守在成瑞祥店门附近,看看是否真的是孟龙生赴宴。
结果被他们猜中了。
盯守的伙计后来回来报告称,孟龙生一行七八人抵达成瑞祥绸缎庄门口,但最终孟只带了两名随从进店,其余的当场散掉了。
“是个机会!”女匪首不觉兴奋起来,吩咐着身边的人:“宝元,天黑下来之后,你和我亲自过去那家绸缎庄一趟踩点;三当家的,你们在这里准备。”
白宝元虽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