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未解开的谜团,我心里对自己的去留已有了确定的想法,对他说:“有些事,我想去那里找到答案,只是在那之前,我还是想先去问一下子未的意思。”
“当然,当然。”唐刈点头,欲言又止,态度犹豫,“沈掌柜,你说,穆姑娘她……她是不是真的没办法离开那个地方了?”
“我不知道。”我一默,坦然道:“我试过去寻找结界残留的痕迹,但一无所获。”
“不知道木漳县里剩下的那些人怎么样了,那个怪物还在里面,又多了那么蛑蟊,穆姑娘她明明那么好的一个人……”
唐刈不再说下去,不去想最坏的结果,“只希望她吉人自有天相,能平平安安的,也许还能再找到出口,离开那里。”
看着唐刈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点头附合,安慰他道:“穆锦衾非寻常人,一定能找到方法,保证自己的安全。”
话这么说出来,其实我们都清楚,她一个人留在现如今的木漳县内,只怕是凶多吉少,可这是她的命数,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尊重。
那天我在医院里找了一圈都没有见到子未,问了护士也没有人见过他,我在他的病房里等到晚上八点多,人还是没个影子,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正要离开去找时,在走廊里遇到了郭正。
“沈小姐,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请问您今天见过子未吗?”我问道。
郭正面露疑色,想了想,说:“早上我来看小哑巴的时候,见他从小哑巴的病房里出来,我本来想跟他打个招呼的,但他好像心情不好,走得又急,就没搭上话,之后也没再见过了。”
他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要不要我派人帮你去找找他?”
“没什么,不用麻烦您了。”我满腹的疑虑,隐藏下来只对他礼貌地笑了笑,“小孩子贪玩儿,他应该晚点就会回来,我再在这儿等他一会儿,您这几天也辛苦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唉,这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不把事情处理完,我怎么能安得下心啊。”
“对了,差点把正事忘了。”郭正说:“是关于小哑巴的。我有一个朋友的表弟,跟他老婆结婚十几年了都没怀上孩子,我在想能不能让她们收养了这孩子。前天我去他家里问了,把情况跟他们说了一下,看他们的意思也愿意,所以来跟你说一声,商量商量看可不可行。”
“如果他们愿意当然好,只是我担心那家人,他们能不能把小哑巴视为己出,真心实意地对她。”
“这点你可以放心。”郭正说:“我跟那家人很熟,夫妻两个都是老实厚道的人家,自己做点小生意,家底也算殷实,这孩子要是过去不会委屈着,我们这边也会经常留意,如果他们对孩子不好,我们不会不管的。”
他说着语速慢下来,确认周围无人,才又道:“还有她以后的后事问题,我们警方也会一直跟进,不会有任何马虎。”
我向他道一声谢谢,说:“那就拜托您了。”
我们两个约好,抽个时间一起去对方的家里看一看情况,合适的话就把小哑巴送过去,托户籍上尽快办好手续完成收养。
等他走后,我回到子未的病房里,拉开窗帘,看着楼下,偌大的地方空无一人。
我在那里等了一整夜,直到凌晨快要天亮,才看到子未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心里稍安的同时又格外复杂,在床边坐了下来。
子未进门时带着一身的湿气,打开灯,看到我愣了一下,“师父?您怎么在这儿?”
我微微眯起眼睛,适应忽然而来的光线,问他:“去哪儿了?”
他身上的衣服被露水打湿,站在我面前,低眉敛目,说:“只是出去散了散步。”
“一天一夜,出去散步需要这么久?”
子未抿了抿嘴角,不说话,我又问:“郭正说昨天早上看到你从小哑巴的病房里出来,你去她那里做什么?”
他还是不吭声,我有点头疼,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说:“这段时间里,我真不明白你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你当然不明白。”
我抬眼,他的语气像是在赌气,带着太多的不满,“因为你所有的精力和关心,全放在了江询一个人身上。”
我蹙起眉头,被他这没头脑的一句话噎住了,觉得太过荒唐,于他却好像默认了一般,质问一样问我:“你决定要去成水了,对吗?”
接在上一句话后面,如果我回答,便带了一种含糊的混肴。
“我不管你说这些是出于什么,但是我告诉你,我不可能在任何时候都把注意力全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在那种环境里,我想的只有该怎么解决问题。”我站起身,口中带了气恼,说:“你以为我把人命攸关全当做一场儿戏吗?”
“我是决定要去成水。”我说:“但我为的是找到那个让东盐镇变成现在这样的人,找到救出他们的方法,找到我师父的下落,跟江询没有半点关系,你如果不愿意,可以不跟我走,但你若是再拿他说事,别怪我跟你翻脸!”
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跟凉薄的沉默相得益彰,组成一道冷漠的隔阂,将我们分立在两侧。
子未望着我,一双眼睛似乎浸满了委屈,有许多的话想对我说似的,开口嗓音喑哑,“如果我不再是过去跟在你身边的沈子未,如果,我不是你印象中所以为的样子,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