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二个人说我笑起来嘴角像画小熊维尼的简笔画。
第一个是张磊。
回忆最是杀人如麻。
思绪被无限勾起,一样的蘑菇头,一样漂亮的眼睛,一样天真烂漫的年纪,一样可可爱爱的男孩子......我又回到了那个傍晚。
一切都那么的稀松平常。
没有很阴媚的午后的阳光,没有带着阵阵清香的温柔的风,没有一两片蠢蠢欲动的不安分的落叶,没有巴赫、享德尔和斯卡拉蒂的钢琴曲……
一切都那么的不美好。
好多好多的小昆虫,此刻最是活跃。
我远远望去,乌泱泱一大片蚊子,聚集在一起。
它们那么讨厌,却有小伙伴。
知了的嘴也像是借来的一样,着急还,滋滋啦啦叫个不停。
怪不得每次我哭的时候,我爸爸都想揍我呢。
滋滋啦啦,真让人心烦意乱啊。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地方,却鬼使神差地走向那个小男孩儿。
我在幼儿园,从没见过他。
即使住在同一个小区,在今天之前,我也从没见过这个小男孩儿。
这是一个留着蘑菇头,穿着一件红色的短袖,一条黑色运动裤的小男孩儿。
这种装扮,在我们幼儿园简直随处可见,毫无特色。
小男孩儿最抢镜的,是脚底的一双白色运动鞋。
一双脏兮兮的白色运动鞋,我发誓这是我见过的最脏的白色运动鞋了。
第一次见面,一个不伦不类,一个邋里邋遢,真是让人不忍回忆啊。
小男孩儿在很认真地拍球,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太阳在天空中游移,大片大片的光线,错落有致地,透过大树的叶子,打到男孩子身上。
而我悄悄地,站到了他面前的篮球框后面的阴凉处。
这样可以看清男孩子的脸。
不服气的,这个男孩子,好像是比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们,长得帅一点点。
只帅一点点哦,有点儿像我的一休哥。
拍球,上篮,自不量力。
好啦,现在我鉴定完毕,他没有樱花木道打球打得好,而且差得远。
没关系,我不喜欢樱花木道。
男孩子嘛,帅就完事了。
我慢慢地朝他走过去,呆呆地看着他,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他和他的篮球。
络绎不绝的汽车时不时鸣笛,小男孩儿似乎听不到。
老头儿们下棋时,此起彼伏的喝彩声,小男孩儿似乎也听不到。
老太太们用音响放的超大声的广场舞,男孩子似乎也听不到。
男孩子又瘦又小,像是严重的营养不良。
我和他如果站在一起,不是显得我又胖又壮?
但是小男孩儿打篮球,怎么那么大劲儿呢?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被他的破篮球砸到的脑门儿,哇哇大哭。
从来都是我欺负别人,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被别人欺负。
男孩子跑过来,拉起我。
两个小人的身体被阳光照出两个影子,我们终于站到了一起,却是以这种方式。
那两个影子像是对峙着,好像又不是。
如果是对峙,怎么会有手拉手呢?
我攥紧拳头,不由分说地打了男孩子。
依旧是脸憋的红红的,气鼓鼓地看着他。
看着他那,被我重重地打过一拳的红色短袖。
男孩子的红色短袖上,有一个漂亮的花仙子。
这是一件女孩子的衣服,这是一个喜欢穿女孩子衣服的变态的男孩子。
男孩子看看我,愣了一小会儿,重新拉起我的小肉手,给我吹了吹脑门儿。
他竟然,温柔地给我吹了吹脑门儿。
我只看到了他浓密的长睫毛靠近我。
男孩子弯弯的长长的睫毛,像被天使吻过一样,充满魔力。
风轻轻凉凉的,却吹得我不敢睁开眼睛。
在此之前,我都是欺男霸女的淘气包。
在此之前,我每次欺负完别的小朋友,都要在小区院子里耀武扬威一番。
从来没有小朋友喜欢我,从来没有小朋友会温柔地给我吹额头。
他们眼里,我永远都是个只会打架,充满暴力的小胖妞。
我慢慢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这叫我如何应付啊?
“你鼻子里有鼻涕泡。”男孩子说着,清清爽爽地笑了。
男孩子拿篮球砸了我的额头,没和我说对不起,没和我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却笑我鼻子里有鼻涕泡。
可是为什么,我却生气不起来呢?
是因为他有六娃的隐身术吗?
六娃用隐身术可以偷走厉害的法器。
男孩子用隐身术偷走了我的愤怒,我的暴力。
我一言不发地盯着男孩子看。
男孩子这么可恶,一点儿都不像我的一休哥。
“我会对你负责的。”男孩子干干净净的脸,干干净净的语气。
什么叫负责呢?
我更加疑惑。
依旧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要看看究竟什么是负责。
男孩子拉着我的手,突然放下了。
我小小小小的心,小小小小的失落。
男孩子跑去篮球场外面的草坪上,摘了一小把野菊花。
男孩子依旧是一路小跑,然后郑重其事地,郑重其事地把一把小野菊放在我手上。
我低头看着这些小野菊,不再看他。
小野菊就是负责的意思吗?我吓得连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