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痛苦疯狂表情的祝荒,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肌肉巨兽变成满地灰烬。这种可怕场景即便是见惯生死的众“潜龙渊”和“焉道”修行者们,也都一个个悚然而惊面带不安之色——如此诡异无声而又痛苦万分的死法,偏偏那中年男子只是随意点了几指就造成这般恐怖效果。
巫门之中,除了请祖巫上身后纯粹蛮力攻击和各种祖巫手段外,什么时候竟然多出来这种连蛊道都要自叹不如的可怕杀人手法?
亲眼目睹“刑兵”组织首领死在当场,身为“潜龙渊”领导人的赢行天和“焉道”首领这两位身份对等的华夏修行者界领军人物,感触比其他修行者更为强烈。
哪怕之前始终处于敌对状态,这家伙偷偷摸摸进入巫城遗迹内肯定也没按着什么好心,但两人心底也还是禁不住升起股兔死狐悲的苍凉感。
只有那独自一人站在长街另一侧的巫兵完颜亶,看着中年男子随手几指点出,以及祝荒身上随之“燃烧”起来的赤红色光华时,却眉头紧紧皱起。
他才恢复未多久的神智中,虽然记忆依旧时而混乱时而清晰,很多时候甚至连现实与虚幻都有些分不太清。但看到发生在祝荒身上惨状,却令他有股似曾相识感。
而更重要的是……
“皇统二年十二月?本王皇儿暴毙那一夜,究竟和你有什么关系?”完颜亶很快将这股似曾相识感抛出脑外,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中年男子口中提到的那句话上:“为什么你说那一晚之后,就注定了巫门上百宗师们谋划失败的结局?!”
“我说了吗?”
后者此刻站在祝荒所化那团灰烬前抬手连结十二个手印、十二个指印,将一股精纯至极的赤红色光华从地面上如长鲸吸水“卷”起来笔直送入背后小楼内。闻言有些意外地回头看着完颜亶:“唔,可能是不小心说溜嘴了。不过我说的一点也没错,就是在皇统二年十二月那天晚上所发生之事,才注定了巫门中兴祖师们败亡的结局。”
“所以,我那死去的皇儿和眼下发生一切,都有关系?”
——无论什么时候,说到“皇儿”两个字时完颜亶面部都会情不自禁扭曲一下,愤怒之外更多的是浓浓哀伤——痛到连赢行天姬亦鸣等外人看到,都会暂时忘记此刻情形被这种悲恸到极致的情绪所感染。
无关乎身份地位,也不在于金朝皇室大位传承。
只是一个痛失爱子父亲,那永远无法消解的悲恸。
面对这个问题中年男子脸上笑容逐渐敛去,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后才突然揉了揉眉心,柔声开口问道:“你在英倬太子去世后过了七年沉溺酒色、荒淫无道、嗜酒滥杀的日子。又在皇统九年被刺杀后经历无数痛苦,泯灭神智炼制成现在这幅样子,近千年的时光过去了……当初那相处不过十个月的小婴儿,对你真的如此重要吗?”
重要吗?
完颜亶浑身*,四肢和躯干上都浮现着十二道方寸大小阵法虚影,整个人看上去无时不刻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被整座巫城以奇特形式“活”在自己身上,哪怕以他顶尖宗师境实力,也几乎随时可能肉身崩溃意识磨灭。
但他注意力却始终未放在这上面,只是认真地盯着中年男子:“你当过父亲吗?”
后者缓缓摇头。
“所以你不会了解一个父亲,在失去心爱孩子时的那种痛苦感受。十个月也好,半年也罢……哪怕仅仅一天,那种血脉相连被人深深依赖着的感觉,也是从未当过父母的人永远无法体会的感受。”
“所以不论是七年还是一千年,无论我是金朝皇帝还是一具被炼制过的‘巫兵’,巫门对我皇儿所做的一切……永远都不会被揭过。”说话间,那股浓重杀意再次从他身上散逸出来,于蓝色光华外凝结成几团黑灰色云气:“只要找到罪魁祸首,哪怕拼上所有一切……我也要将他们的皮一层一层撕下来,肉一块一块咬下来吞进去,把心肝脾胃肾都扯出来嚼烂……”
最后几句话他甚至没有刻意加重语气,只是以平平淡淡的方式叙述着。但偏是这般毫无波澜的冷静口吻,却令所有人心底不期然生出股寒意。
没有人怀疑若是罪魁祸首站在面前,这位金熙宗完颜亶会做不出他所说的一切。
只有浩瀚如海的深爱,才会带起这种渗入骨髓的仇恨。
中年男子再度沉默了很久。
连地表上祝荒曾经所在处那些光华,彻底涌入“城史馆”二层小楼内后,整座城池光芒开始出现细微变化都没去理会。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完颜亶,良久之后才轻叹口气:“你的仇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报了……上百个巫道宗师、十几个顶尖宗师境都是被我直接坑死在这座巫城里。而这一次,连带着巫门传承七八代之后的‘刑兵’首领也同样身死道消,如此算不算大仇得报?”
“会不会,让你死的更安心些?”
完颜亶神色触动了下,身体周围那些实质化凝结杀意开始逐渐淡去,只是眼内依旧带着股浓浓的疑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所有一切似乎都与你有关系?巫城内近千年岁月你,我们应该见过许多次……如果你只是普通巫道修行者,为什么也和我一样能存活这么久远岁月?”
对啊。
旁边赢行天姬亦鸣等人神色一动,齐齐望向这来历神秘的中年男子。
——完颜亶能历经近千年岁月依旧“活”着,因为他本身就是被当